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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兒

一連幾天,莊盈盈和林婉兒下了劇場直奔電臺,總感覺背後有人盯梢。一轉頭,卻只見路人行色匆匆。 這天,在拐進廣西路口的時候,莊盈盈先快步進了一家布匹商店,佯裝挑選旗袍料子,盯梢的那個黑披風果然跟了進來。 莊盈盈一個轉身, “啪”一記耳光兜上去: “儂跟牢吾做撒?” “沒……沒跟牢儂呀,我做衣裳呀……”被打的人捂著臉,心有點虛。 “從劇場跟到搿搭,還叫沒跟?”莊盈盈作勢要拉住他的領子, “啥人叫儂跟過來額?儂講呀!” 那人一看勢頭不對,拔腿就溜回大街上,消失在人群中。 林婉兒忙拉著莊盈盈往電臺方向走: “算了算了,走吧。覅影響人家做生意。” “肯定是戲班班主叫伊跟蹤我們。”莊盈盈心裡有數,大不了脫離四季春班,自立門戶,不用受人剝削。 來到電臺,沈一明給她們沏了杯明前龍井,趁著直播前的一點時間,再問問她們有沒有什麼要求。 “板鼓聲音太響了,我都聽不見自己的聲音,我想離它遠一點。”林婉兒馬上說。 “好,我把它搬到角落裡。”沈一明立行立改。 “胡琴和琵琶最好離小林近一點,伊聲音小,要音。 兩位琴師趕緊自覺挪動。這樣,三位一體的伴奏變成了鼎足三分:板鼓縮在最遠處牆角,不用話筒;二胡和琵琶分立林婉兒兩側,互相可以遞眼色,方便掌握節奏。 莊盈盈中規中矩在椅子上坐好,把茶放在手邊小桌子上,閉目養神;林婉兒兩手叉著腰,兩隻眼睛東看看西看看,找感覺。伴奏一起,《雙珠鳳》來了。戲裡,倪阿鳳和洛陽才子文必正一見鐘情,金元寶不要銀元寶不要,就要私訂終身,直到文公子答應才肯罷休。莊盈盈喉嚨比較寬,唱腔圓潤,演文必正,風流倜儻,幾個低腔唱下來,頗有韻味。林婉兒和她配合默契,唱出了小女生“想愛又不敢愛”的感覺。 一段廣告之後,《梁山伯與祝英臺》的《十八相送》來了。莊盈盈演鐵憨憨梁山伯,任你祝英臺怎麼暗示都聽不明白。每送一次,祝英臺就一語雙關暗示自己是女生,梁山伯假痴假呆,不解風情,一味…

一連幾天,莊盈盈和林婉兒下了劇場直奔電臺,總感覺背後有人盯梢。一轉頭,卻只見路人行色匆匆。

這天,在拐進廣西路口的時候,莊盈盈先快步進了一家布匹商店,佯裝挑選旗袍料子,盯梢的那個黑披風果然跟了進來。

莊盈盈一個轉身, “啪”一記耳光兜上去: “儂跟牢吾做撒?”

“沒……沒跟牢儂呀,我做衣裳呀……”被打的人捂著臉,心有點虛。

“從劇場跟到搿搭,還叫沒跟?”莊盈盈作勢要拉住他的領子, “啥人叫儂跟過來額?儂講呀!”

那人一看勢頭不對,拔腿就溜回大街上,消失在人群中。

林婉兒忙拉著莊盈盈往電臺方向走: “算了算了,走吧。覅影響人家做生意。”

“肯定是戲班班主叫伊跟蹤我們。”莊盈盈心裡有數,大不了脫離四季春班,自立門戶,不用受人剝削。

來到電臺,沈一明給她們沏了杯明前龍井,趁著直播前的一點時間,再問問她們有沒有什麼要求。

“板鼓聲音太響了,我都聽不見自己的聲音,我想離它遠一點。”林婉兒馬上說。

“好,我把它搬到角落裡。”沈一明立行立改。

“胡琴和琵琶最好離小林近一點,伊聲音小,要音。

兩位琴師趕緊自覺挪動。這樣,三位一體的伴奏變成了鼎足三分:板鼓縮在最遠處牆角,不用話筒;二胡和琵琶分立林婉兒兩側,互相可以遞眼色,方便掌握節奏。

莊盈盈中規中矩在椅子上坐好,把茶放在手邊小桌子上,閉目養神;林婉兒兩手叉著腰,兩隻眼睛東看看西看看,找感覺。伴奏一起,《雙珠鳳》來了。戲裡,倪阿鳳和洛陽才子文必正一見鐘情,金元寶不要銀元寶不要,就要私訂終身,直到文公子答應才肯罷休。莊盈盈喉嚨比較寬,唱腔圓潤,演文必正,風流倜儻,幾個低腔唱下來,頗有韻味。林婉兒和她配合默契,唱出了小女生“想愛又不敢愛”的感覺。

一段廣告之後,《梁山伯與祝英臺》的《十八相送》來了。莊盈盈演鐵憨憨梁山伯,任你祝英臺怎麼暗示都聽不明白。每送一次,祝英臺就一語雙關暗示自己是女生,梁山伯假痴假呆,不解風情,一味會讀書,情商不及格。沒辦法,祝英臺只好在長亭憑空編了個謊話,說要替自己妹子求婚,要不兩個人都下不來臺。唱的時候,林婉兒差點笑場,都是靠莊盈盈才穩住了節奏。看來這唱電臺的新鮮勁還沒過,林婉兒當作來玩一樣。

直播室裡唱著,導播間裡電話燈一直在閃。接線生忙起來了,某某女士點唱某一出戲,都是內行人說內行話,知道莊盈盈以前在哪演出,最近又在哪演出,在《華麗緣》裡能演皇甫少華,又演皇帝;在《玉蜻蜓》裡,先演申貴升,後演徐元宰;武戲能演《投軍別窯》,彩旦戲能演《百花臺》裡的大小姐,小醜戲能演《王華買父》……真是骨灰級死忠粉。接線生傻了眼,記都記不全,因為這些戲,這些角色,他都沒聽過,磕磕絆絆地問, “申貴升是啊裡額申?”

然後有人點林婉兒唱《臘梅紡花》。這個段子,林婉兒是下過苦功的,唱得聲情並茂,戲詞變化多端,哀怨之處叫人聲淚俱下,一曲方終,電話都被打爆了。帕克路一位老太太說,非常感人,眼淚已經為林小姐流幹了,手帕全部濕透,要求林小姐無論如何繼續唱下去,讓眼淚流個痛快。年紀輕輕的小林不懂怎麼回應,呆在那裡。還是莊盈盈替她解圍,說,演員唱一次這個《臘梅紡花》,也得好幾天才能緩過勁兒來,這戲不能多唱,入戲太深太傷心。還是換個輕松點的話題吧……

兩人下了節目,直接坐上專車,趕回大來劇場。路邊站著許多聽友,都是為了一睹明星風采的,跟今天的粉絲接機差不多。據說卡德路某位夫人,聽電臺聽得痴迷,唯以沒能目睹莊盈盈演唱為憾。前幾天,闔家五口人,專門買了第一排的票前往大來劇場看戲。偏偏那天的戲是中本《黃金印》。戲裡邊,莊盈盈出場後沒多久,即被奸人下藥,毒啞掉,不能開口唱了。直到全劇終,都沒聽到莊盈盈一句唱。這夫人倒黴得!心裡憤憤不平,又跑去電臺門口等……

莊盈盈的粉絲以寧紹幫的阿姨媽媽為主,點唱最多的就是《十八相送》。每天都有好幾個人點,莊盈盈就說,回十八戲詞太長了,又得一氣呵成,非常吃力,若非經過數次勸駕,輕易不肯播唱。漸漸的,她在節目中只出現一次,多數時間都讓新人唱。有時候甚至她都不出現,全部讓新人撐場面。美其名曰,提供舞臺,鍛煉實踐。

電臺節目的火爆,連帶影響到線下演出。大來劇場的座位不夠用了,排位比原座多,排位排到茶堂折掉,排到劇場門口,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情況。各種花籃,鮮花的,絹花的,擺滿前後臺,香氣四溢。當時的戲劇演員有認“過房娘”的習俗。莊盈盈演出的時候,過房孃的汽車、包車停滿劇場。演出後收到的禮物,她經常分送給戲班裡的小姐妹、樂隊、舞臺人員,相當慷慨。有些過房娘、小姐妹跑到後臺來看她化妝卸妝。大來劇場後臺就四張行軍床,莊盈盈、林婉兒、沈琴仙、錢妙英四個人睡。

莊盈盈紅了以後,粉絲絡繹不絕來看她,一坐一排,有的擠不下還坐大腿上,天長日久,竟把林婉兒的床給坐塌了。林婉兒沒地方睡覺,急哭了。莊盈盈趕緊安慰她: “沒事沒事,你睡我的床。”

“那你呢?”

“我有的是辦法,你不用擔心。”說著就把婉兒的床鋪被褥搬到自己床上,自己收拾東西,搬到大來劇場隔壁的小旅館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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