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贏笑道:“好說好說。不過,那大概要和眼前這位四百歲的姑娘,講一講我三四歲時候的舊事了。”
宛月笑說:“老身洗耳恭聽!”
陸贏笑了笑,收起笑容,道:
“我是家裡最小的孩兒,祖父、家父對我均是寵愛有加。我娘待我也極好。當時,我還很調皮,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與同族的幾個同齡孩童一起玩鬧,最厭煩的事情就是背《道德經》。”
說到這裡,陸贏輕輕一笑。宛月看氣氛有些輕鬆,便也笑道:“你這樣一個書呆子,竟也有討厭背書的時候!”
陸贏笑著搖了搖頭,道:“若不是生活所迫,大抵今日也不必如此用功。”
宛月輕聲問道:“眼下這一切,到底為何?”
陸贏眉頭微皺,站起來,抬頭看了看太陽,背對著宛月,道:
“那時候,長安城有四大府宅,魏、何、白、陸。魏家和何家的家主,是朝廷最大的兩個文官;白家與陸家的家主,是朝廷最大的武將。陸家的家主便是我的祖父。
當時金人偷襲邊境,白家與陸家,一守內,一攻外,均在為抵抗金人一事盡力。後來,不知怎的,魏家與何家從中作梗,給白家與陸家扣了莫須有的叛變通金罪名。龍顏大怒,下令將白家、陸家滿門抄斬。
我全家除了父親與我之外,無一倖免。
楊婆當時是父親手下的一名驍勇善戰的女將,也是大唐唯一一名女將。她當時將我救了出來,把我帶到了這黃塵絕谷裡。
當時,我以為我全家均已覆沒,萬念俱灰,死氣沉沉地,一言不發。
到了這裡之後,沒過幾天,楊婆告訴我說,我父親其實並未去世。他因為一個軍中機密,被朝廷認為仍然有利可圖,便留他在大牢裡。
楊婆說,只有我努力讀書考進朝廷,一步一步變成權傾朝野的大臣,才有機會為陸家洗盡冤屈,將家父救出來。”
說到這裡,陸贏停下來,頓了好久,才繼續道:
“家母與族人揹負著莫須有的罪名,含屈蒙冤而死;家父在大牢裡受盡折磨;楊婆為了我,幾次捨生入死。這,便是我努力讀書的原因。這,也是我復仇的唯一一條路”
宛月道:“即便這是一條血路?”
陸贏轉過身,堅定地看著宛月,道:“即便這是一條血路。”
宛月看著陸贏堅定的眼神,心裡不禁一顫,更加欽佩眼前這位少年。
她心道,一百年對於神仙來說,只是彈指一揮間。可凡人的壽命往往不過百年。他卻要將他這僅有的短暫光陰,如此沉重悽慘地渡過。既然如此,我便舍上這百年的光陰,來陪一陪他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