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教習開口,萬無不應之理,史季之不管如何不願,此時也只能點頭。
在一旁,侍立在史季之身後不遠處的龐玉樓,一雙眼中噴出怒火,緊緊盯著趙冠侯,若非是顧忌軍法,說不定現在就要撲出去,與他決個雌雄。
史季之可以無視那希侯,甚至可以與殷盛抗衡,但是施密特一旦決定說話,他就沒辦法拒絕。眼下新建陸軍自軍械到教習,全都依賴於普魯士人,誰又敢得罪洋員。因此施密特只一說話,他就只好點頭應允,由龐玉樓安排,將趙冠侯放到二隊一排第二棚裡。
接下來的步兵出操演練他不用參加,而是由一名士兵領著他,前去認一下住處,熟悉軍營環境。帶路計程車兵得了趙冠侯五兩銀子的好處,也就變的很熱情,為他講解的也很用心。比如這地方食堂有兩處,大食堂給學員及護衛兵士供應飲食,小食堂則專供教習及幾名帶兵的官長。
論人數,大食堂用餐者六百餘人,小食堂不到百人,可是伙食費卻是小食堂遠比大食堂高的多。大食堂的飲食名義上是管飽,可每天做的飯菜都有定數,卻的晚了,就要餓肚子。
按規制,學堂裡禁止吃煙,也不許吸食捲菸,不得飲酒,不得賭戲關撲。若是被查究出來,就可能被開革。可是教習們在私下裡操持,學堂裡始終有煙土及私酒等銷售,若是想要賭幾手,也自有空房子或是倉庫裡當場地。
總之,與上一世的經歷差不多,這裡看上去是個管理很嚴格的地方,但是如果想鑽空子的話,也自有的是空子可鑽。他的住處,是學員們集體住的大通鋪,形制與時下大車店沒什麼差別,每個通鋪為一個棚,編制上,大抵類似後世一個班。每棚有一個棚頭,這棚頭實際也沒什麼大權,就是安排一棚人按期輪班打掃房間,再不然就是分配床鋪。
由於不用繼續出操,趙冠侯到餐堂用飯時,比所有人都早,連排隊也不用。只見伙食是小米飯,以及幾樣素菜,不要說肉,就連油花都見不到,湯也只是清湯,不由暗自皺了皺眉。
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原本是有一頓沒一頓,對吃喝不是太講究。可他在前世卻是享受習慣的,之後蘇寒芝為了他補營養,也是想著辦法為他準備葷腥,頓頓離不開肉食。現在一進了軍營反倒是沒肉吃,長此以往,這日子可不好過。
當到將飯放到嘴裡,他的眉頭皺的就更厲害,這米根本沒怎麼淘過,裡面滿是沙子。天天吃這種東西,早晚要在肚子裡修條路出來。
這當口,出操的學員已經回來,飯堂裡頓時變的熱鬧起來。只是學堂裡紀律森嚴,大家不能隨意喧譁,只是在小聲議論著什麼。對於小米飯和素菜,想來早已經習慣,打到飯的,就坐到位子上狼吞虎嚥,絲毫不在意飯裡的沙石。趙冠侯甚至能聽到附近的學員,把石頭咀嚼碎的聲音。
一個二十出頭,長臉大目的後生坐到他對面,先問了他住的棚號,然後自我介紹道:“我叫李士銳,是咱們這一棚的棚頭,上午出操你是不用去的,下午的課,可是要上,千萬不要忘了。第一天來吧?第一天來,對伙食不適應的,一定是大戶人家的。像我們,窮人家的子弟,有的吃就不錯了,沒這麼挑剔。將來習慣了,你也就像我們一樣了。當兵消耗大,不吃東西,人可受不住,抓緊吃吧。再回碗,就吃不到了。”
武備學堂課程設定複雜,從國學到算學再到軍事學科,林林總總的科目達數十門。趙冠侯已經比別人晚了三個多月入學,錯過了許多課程,也少了許多考試。這部分課程的成績怎麼算還是個糊塗帳,後面的課業,就實在耽誤不起。等到吃過飯,由李士銳帶著,先奔了教室。
學員聽課,手中沒有教材,一切教材,均由教習準備。趙冠侯一進門,就有人遞給他一支鵝毛筆,一瓶墨水,外加一個硬皮本。
這就是他前幾個月沒來進學的好處所在,新生入學,先從基礎文字教授,雖然不考科舉,不制八股,但是也要練小楷,讀古文,教師固然都是金人,考試也要考教書法文墨。趙冠侯縱然能寫繁體字,但是應付起來,一樣會頭疼無比。
而現在的課程已經過了打基礎階段,轉入正式的軍事科目學習,授課的是洋人,他們看不懂也看不慣中國的毛筆字,所以不管是記錄還是考試,一律用西洋的鵝毛筆,倒是讓趙冠侯大省了番手腳。
進來講課的,是一個身材高大魁梧,如同門神般的大漢,李士銳向他小聲介紹“這是咱的炮兵科教習,齊開芬齊大人。”
齊開芬向教室裡掃了一圈,目光很快落在趙冠侯身上,邁步來到他面前,以普魯士語問道:“你就是上午那個出風頭的神槍手?”
“回大人的話,小人只是一名學員,既不敢出風頭,更不敢說自己是神槍手。只是那標靶本就射的不遠,加上小人運氣不錯,這才僥倖命中而已。”
齊開芬滿意的點點頭“很好,你的普魯士語和你的槍法一樣出色,年輕人,我一直苦於自己沒有一個足夠優秀的翻譯。他總是將我的話翻譯的普魯士人聽不懂,中國人也不明白,實際跟不進行翻譯是一樣的。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希望從今天開始,你來做我的助教翻譯。”
那名同來的翻譯顯然已經知道這個安排,神色頗有些不快,“教習大人,我可是學堂指定的翻譯。”
“現在已經不是了。如果有什麼不滿,可以讓你們的會辦或是總辦找我來談,現在你要做的,就是離開教室,順帶關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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