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掌櫃終究也是見多了風浪的老江湖,見此情形只好恭敬的給趙冠侯施個禮,又賠了個笑臉“二爺,小人實話實說,當天外面鬧土匪,後來又來了官軍。店裡面一陣忙和,二爺那半根手指,就這麼不慎遺失了。丟失當物,是我們當鋪的過錯,這一百大洋,算是我們雙手奉送,另外,我們再備一百大洋一百元,當做給二爺賠罪之用,不知趙二爺意下如何。”
“什麼?你是說,我今天備好了大洋來贖當,你們元豐號,卻搞丟了我當的手指?”趙冠侯的聲音,猛然提高了起來。他本來就有唱京劇的根基,這一聲如同驚雷,滿室皆聞。
“二爺,這是我們元豐當的過錯,若是您對一百大洋的賠償不滿意,我們還可以再商量……”
“商量?我看沒什麼好商量的。要是我不帶著錢,就來要走當物,你們能跟我商量麼?”趙冠侯的臉色如同鐵青,氣勢也越來越足
“若是我的當票上寫的含糊一點,今天你們是跟我商量呢,還是拿件什麼東西糊弄我呢?到時候你們還會說,當票就是這麼寫的,要怪只能怪自己蠢,不能怪到別人頭上。你們只認當票不認人,這個規矩挺好的,我喜歡。那我今天,就拿當票跟你們說話了。我帶著真金白銀上門,你們拿不出當物,這事,沒的商量!大洋你們自己留好,我只要我的當物。”
“二爺,可是這當物,它實在是……”這位掌櫃的額頭上汗水就更多了,心知這次遇到了大事,自己本想損失一些大洋把事情解決的想法,看來是不大可能了。他只好試探著問道:“小人糊塗,您別跟我一般見識,請二爺跟我到後院奉茶,這事……好商量。”
掌櫃剛要邁步,當鋪外面有一聲清脆悅耳的京片子響起“不能去!他是在櫃檯當的手指,贖當時,也只能是在櫃檯,怎麼能到後面去說?”
侯興帶領著十幾個混混,在外面散佈著訊息,聽說有人來鬧元豐號,有不少百姓自發的過來圍觀,看著到底誰佔上風。這些人本來已經把門堵死,可是來人帶的護衛有力,將人群分開,清理出一條衚衕來。
兩個相貌俊朗的年輕人分開人群,走進當鋪之中,為首之人用手中摺扇朝趙冠侯一指“你這人……不好!本公子已經說過了,有什麼事,都到利順德飯店來找我,可是這麼大的事,卻不來找我金十公子,難道是看不起人麼?”
這當先進來的英俊公子,正是女扮男裝的金十,而在她身後的男子個子比她還略矮一些,身材適中,一身穿戴也極華麗。生的細眉杏目,相貌有些嫵媚,但是神態落落大方,舉止瀟灑從容,沒有絲毫女態。若是外人見了,多半要以為這是個男生女相的濁世佳公子。
可是趙冠侯既然看出金十是女兒身,這個俊美男子也就認定,必然是個女人。至少這個時代的男性,除非是面首小白臉之流,否則不會在金十這個女人身後亦步亦趨。
他與金十並沒有什麼深交,又知她非富即貴,多半是個大有來歷的女人,與自己一個混混距離太遠,沒想過真的能和她成為朋友。是以有意的不與她聯絡,卻沒想到,竟又在當鋪遇到,還被她當眾指責,只好告了個罪“十爺,這是我的不是了,改日自當上門賠罪。”
“改日?你這一改日,就不知道改到什麼時候了,你今天就得給本公子賠罪,否則,我饒不了你。”金十朝他瞪了一眼,又看向了那名掌櫃,臉上的神情瞬間變的嚴肅起來
“大膽的奴才!收了人家的當物,卻不肯盡心保管,丟了東西,只想用一百大洋打發。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區區一百金洋就能打發了?若是你覺得前後兩百大洋能買半根手指,本公子買下你全身所有的零碎,你說,該用多少錢?小武,拿銀子,進忠,拿刀子!本公子今天身上帶的錢不多,先買他十根手指加十根腳趾吧!”
她的幾名伴當裡,有兩人應了一聲,一個抽出了刀,另一個則從身上的褡包裡,拿出了幾張銀票。上面是京師四大恆票號的字樣,極有信譽,在津門也可通兌。而那位抽刀的護衛,二話不說,已經伸手去捉掌櫃,隨後將他的手,按在了櫃檯上,回頭問道:“主子您吩咐,先從哪根指頭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