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度太高,加上這種難受的姿勢以及日曬,一個人是撐不了多久的。一名穿制服的男人走過來摸了摸那人的脖子,開啟籠門,將人像死狗一樣拖了出來,隨後又問道:“這空出來一個,有來的沒有?”
話音未落,人群中一個男人應一聲“西頭王二禿在此。”說話間,一箇中年男人分開人群來到籠前,他身上穿著青色褲襖,青洋綢長衫,肥衣大袖不扣紐扣,腰扎月白洋縐褡包。腳穿藍布襪子、繡花鞋,頭上的髮辮蓄著大綹假髮,粗大的辮子搭在胸前。這種打扮頗有些怪異,絕對不像是個安善良民。
他朝眾人作了個羅圈揖,人群裡頓時響起一片喝彩聲,稱讚好漢聲不絕於耳。那男人點著頭“老少爺們,在下西頭王二禿,在碼頭腳行裡做事,麻煩哪位給腳行帶個話,我一家老小十七口,就靠他們照應了。”說完,就被士兵塞到了籠子裡,接著就加入了咒罵大軍。
少年並沒有興趣參與這種娛樂活動,而是把目光向下移去,落到了自己的手上,但是這隻手……不是自己的。
幹!什麼時候有人換了自己的手?這隻手雖然粗壯有力,但是絕對不屬於自己,自己的手可以靈活的拆開槍械,可以彈奏鋼琴名曲,可以在鍵盤上飛速的敲擊,而眼前這雙手,最擅長的事估計就是拗斷別人的脖子!發克!
他的頭忽然劇烈的疼痛起來,斷續的記憶碎片如同潮水一般,湧入他的腦袋。龐大的資訊流,讓他的頭痛的彷彿要裂開,張開嘴連連乾嘔幾聲,卻什麼都沒吐出來。
消失的記憶都找了回來,他不屬於這個世界,就像這個世界不屬於他一樣。他來自未來,與自己的愛人莫尼卡,從事著人類最古老的職業:殺手。
兩人雖然都是中國人,但是卻生活在阿美立戈王國,通常的說法,應該叫香蕉人吧?因為接了一票大單,幹掉了一個教父級的人物避風頭到了南美的小國。沒想到莫尼卡的美貌,遭到當地一位議員公子的垂涎。
男人為了復仇,先是藏了一段日子,隨後以亡命的姿態接連幹掉了議員父子以及當地黑幫的頭目,最後設下了一個死局,與井察局長同歸於盡。槍彈、毒藥,心跳起爆裝置……以及莫尼卡,他的天使。
爆炸之後,他應該是被炸的粉身碎骨,事實上在爆炸前,他也吃下了足夠致命的******。而後他的靈魂,卻因為不知名的原因,穿透了時空的壁壘,來到了這個時代,與眼前這具軀體的主人,合二為一。
自己,穿越了。
不管什麼科學不科學,事情就是這麼發生了,更為重要的是,自己現在所處的時代,也不屬於任何一個已知的歷史時代。
他並不是一個優秀的學生,事實上,在莫尼卡收留他以前,他始終是一個社會上的爛仔。後來接受的學習,也多半是和殺人有關,歷史只能算是初步瞭解,談不到精通。
但是他卻可以確認一點,他所學過的地球中國正常歷史上,宋之後是元,元之後是明,再後為清。可是在這個時空裡,時間出現了拐點,元朝並沒出現,而是宋金對峙了極為漫長的時間,以至於讓人認為始終就會這麼對峙下去。
直到兩百多年前,在這具軀體的記憶裡,金國出現了一位雄才偉略,千古一帝般的英主,揮師下江南,攻滅宋室,形成一統。
然則,透過記憶,他至少可以確定,現在自己所處的時代,就是大金天佑帝二十三年,至於換算成公元紀年……見鬼,只有上帝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只能確定,自己所處的城市是距離京師二百四十里的津門。
由於有著運河的關係,九河下梢的津門富豪商賈陸續雲集,如今已是金國北方的經濟重鎮。而自己現在的位置,就是津門的縣衙門外八字牆。兩邊的木籠裡,站的全是津門的混混,自己這一世的名字,叫做趙冠侯,身份與那些同樣站在籠子裡的難兄難弟一樣,都是津門地下社會的從業者:混混。
這群爛仔算是這片土地上的獨特生物,百萬人口的大城市中的一群混世魔王。他們與自己前世所知的地下力量有所區別,雖然屬於地下世界,但是在絕大多數的時候,混混們同樣畏懼法律,不敢觸犯人命大案。
收取商人的保護費,同時也用自己的方式,來維持秩序。但是另一方面,他們欺行霸市,於官府和商人而言,都是真正的毒蟲。
金國的官府,極有後世某些專家學者所推崇的皿煮政府態勢,只要火不燒到自己頭上,大抵是不肯管事的。於普通百姓多有威能,對上這些惡棍潑皮,則束手無策。
他們不犯死罪,是不能問斬的,若說發配,往往要驚動刑部,給刑曹們增加許多工作強度,那些京官心煩之下,說不定哪一天就手滑,把縣官也請到刑部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