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同一天、廢太子壽宴開始前,她還幫他自己“非立業不成家”,拒絕了所有人。
這些,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當初,就在兩個時辰之後,他是為了她才以身犯險的嗎?
“這麼遠的事,我不記得了。”鬆鬆垮垮的語氣,疏懶的眉目,容津岸這麼說,反而有了幾分欲蓋彌彰的味道。
“那是嘉泰四十一年,皇太後還在,廢太子東宮儲位穩固,正是權勢熏天的時候,”容津岸面不改色,
“我也不過是一介寒門監生,哪裡敢為了一個太傅之女,跟太子對著幹?”
道理是這個道理,話說得直白,就太傷人。
葉采薇冷哼。
方才提起來的氣勢矮弱了下去,她捏了捏指尖,想和他好好理論,但言語亂作一團,說出來又是徒增把柄。
就這樣幾息之間,劍拔弩張變作偃旗息鼓,竟莫名又陷入了沉默。
又是幾息,容津岸開口:“還有什麼問題?”
短短六個字,一瞬間勾起了葉采薇的火。
——一切的源頭分明是他在有意作弄,面對她的質問顧左右而言他,如今他這般坦然自得的態度,像大方而誠懇地對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胡攪蠻纏的人,反而成了她?
“所以呢?在我面前裝病是為了什麼?”
葉采薇重挑第一個問題,直入要害,毫不客氣,
“就在這個房間裡,上次,你的戲演得可真是好,如果塗脂抹粉一番,可以直接在梨園登臺獻藝了吧?”
“是嗎?”容津岸聽完,眼角掛上一梢淡笑,細看之下,竟也多了幾分與他毫不相稱的戲謔:
“我若果真登臺獻藝,葉娘子要來捧場嗎?”
葉采薇狠狠瞪過去:“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南直隸科場舞弊,危害甚大,積重難返,務必要連根拔起。”說著,他微微靠近了幾分,與她對視,
“這次,我也並非偶然被捲入此案,三皇子六皇子的手遲早要伸過來,我已很久沒有犯過病,剛好遇到葉娘子,借機預演而已。”
葉采薇眉心一跳:“什麼叫剛好遇到我?”
“在池州時,不止一次,葉娘子當著所有人的面謊話連篇,說我已經死去五年。”容津岸一頓,俊朗無匹的面上不辨喜怒,雲山霧罩,只露出嶙峋的根,
“在這裡那晚,剛好飯食中有花生上來,我也不過小試牛刀,若果真發了病,在外揚言已守寡五年的葉娘子,是會袖手旁觀呢,還是將謊言進行到底?”
……
世上怎麼有這種人,張嘴就是滿口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臉不紅心不跳地倒打一耙?
葉采薇飽滿的胸膛上下起伏,努力平息怒火,盡管徒勞:
“我之所以救你,上次就已經回答過,是因為不想被牽連!但,但我沒想到你竟下作卑劣到無恥的地步,從一開始就在裝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