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奚子瑜的突然出現開啟了事情發展新的拐點,也許是葉采薇一句“相信”真的起到了神奇的作用,就在同一日,所有人還圍在葉琛的床前時,當日為了給身在宮中的容津岸報信差點把自己摔死的容文樂一瘸一拐回來了,同時還帶回來了一個人——神醫柴先生。
神醫不愧是神醫,略略一診,便淡然表示:“放心,小公子包在我柴某人身上,他很快就能恢複如初,和你們共享天倫。”
事實也果真如此,一帖湯藥,一把銀針,不出一日,葉琛的狀態已經好了不少,眼皮有睜開的跡象,手指也在不自覺動彈。
柴先生說,再有一日,孩子大約就能醒了。
夜已經深了,葉采薇心頭的大石落下了大半。
空寂無人的庭院中,一輪殘月高掛,清涼又明亮的月光灑下來,帶著清寂和孤遠的味道,她仰頭望,繚亂的鬢發絲縷垂下,被月光鍍上了一層銀白的、好看的翳。
身後有人的腳步聲,然後背心一暖,她被抱住。
熟悉的腳步,熟悉的氣息,葉采薇知道是容津岸。
想想也是奇怪,過去她總覺得他清冷孑然,一身散不去的孤寒,但這片愈來愈濃釅的滄涼月華之下,他的擁抱和溫度卻分明是暖意。
恍然時,發覺他好像從來沒這麼抱過自己。
長長的雙臂左右環住她的腰,收攏在最纖細的地方,胸膛貼住她的背心,下巴放在她的肩窩,唇和鼻都離她的耳朵極近,像是隨時要印上去,留下他的痕跡。
葉采薇刻意控制著自己的呼吸,仍舊被他捕捉。
而她卻好像也聽見了他心跳的聲音。
兩個人難得有這樣純粹安靜的獨處,身體的疲憊和精神的清醒並存,彷彿從相識伊始,便已經攜手走過數年。
寒蛩的低鳴,一陣與一陣之間隔著沒有規律的節奏,庭中的光亮忽而黯淡,是頭頂的殘月被夜風吹來的烏雲遮蔽大半。
葉采薇的鼻間已經全是容津岸的氣味。
“薇薇,辛苦你了。”他先開了口,被月光包裹的熱息,全吐在了她的耳珠和耳後。
“嗯。”她淡淡地回。
“……我以為,你要說都是你應該做的。”
“如果你這句‘辛苦’,是指我決定獨自生下容安、養大他的話,那我確實會這麼回你的話。”
距離上次兩個人的獨處已經過去了接近一整日,葉采薇仔細摸索,卻撿不回當初被打斷的情緒了。
其實,當時除了對葉琛的擔憂,再沒什麼別的情緒可言。
只是客觀來說,他知曉她為了生容安受難吃苦,態度軟化,她理應有所回應的。
容津岸那一點點玩笑的語氣,聽到她的話之後,自動蕩然無存。
“薇薇,你還在生我的氣。”他英挺的眉宇蹙起,盡管她看不見,“上次,我不該那樣逼你的。”
他不說葉采薇都快忘了。
在他從葉渚亭的墳前將母子兩人接回容府的那天,他們對峙時,他的怒火快要將她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