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蘊輕漫地笑笑,吩咐紅玉晚間把齊天揚請到後院,就去淨房梳洗了。漣漪也帶著小丫鬟開始忙活起來,把拔步床重新佈置了一番,換上了水紅橫織紋紗帳和桃紅雲錦被,還燻了香。
榮蘊換好衣服從內室出來,齊天揚已經坐在正房裡了,正捧著紅玉剛上的茶水在喝,聽到聲音抬頭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榮蘊。皺著眉,像是看到什麼礙眼的東西:“說吧,把我叫來是有什麼事?”
榮蘊換了一身桃紅薄紗襦裙,發髻特意沒有挽,長發披肩,顯得人溫婉柔順,屋子裡的油燈也撤下去幾盞,朦朦朧朧的。
“夫君公事繁忙,餓不餓,要不要讓小廚房做些易克化的宵夜送來?”邊說邊上前給齊天揚的茶碗添水,衣袖滑落到小臂,瑩白如玉的手腕纖細婀娜,說話的嗓音極盡溫柔之能,嬌嬌糯糯。
齊天揚看著做在她面前溫柔小意的榮蘊嗤笑出聲:“世人皆知榮家二小姐端莊嫻靜,恐怕做夢也想不到私底下竟學了勾欄女子的矯揉造作吧。榮二,你不必在我面前如此,我看著只覺滑稽可笑。”
榮蘊臉色一白,攥緊了手,深呼吸幾口,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夫君,你一定要這麼說話嗎?”
這句話不知怎地惹怒了齊天揚,他回過頭,近乎惡狠狠地瞪著榮蘊:“說了別叫我夫君,我從來就不是你夫君!”
齊天揚的話像一把刀子插進榮蘊的心間,就這麼討厭她嗎?就因為她嫁給了他,就要這麼對她麼?明明以前不是這樣的。“夫君是忘了嗎?你我父母之命、三媒六聘、拜過天地與高堂,你怎麼不是我夫君?”
“你有事就說,我沒耐心看你做戲。”齊天揚說完似放下茶杯不再看榮蘊,站起身就要走。
榮蘊追上去抱住他的腰,聲音低到塵埃裡:“天揚,你看看我,求求你回頭看看我,三年了,你還要我等多久?我們需要一個孩子……”
他說得對,她為了他連尊嚴都不要了,學起了平日裡她最看不起的勾欄女子,穿一身她自己都覺得羞恥的衣裳,可他竟連看也不看。
齊天揚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他感到惡心反胃,用力拉開榮蘊的雙手,將她往後一推,咬著牙一字一句地道:“孩子?我跟你之間這一輩子都不會有孩子,三年前我就告訴過你,你執意要嫁給我,除了齊家少夫人的名聲,你什麼都得不到。”
榮蘊閉了閉眼,三年前的洞房花燭,齊天揚要送她回榮府,他說他要等榮茵回來,他這輩子都不會娶別人。事情鬧到外院,是齊大人和齊夫人勸住了他,他回來後就對自己說自己嫁給他除了名聲什麼都不會再有了。原來他一直都沒忘,也一直是這麼做的,真的是自己痴心妄想了。
齊天揚大力拉開門,漣漪早等在門口,精心打扮過,秋天的夜晚都下了霜,她不嫌冷的穿一件暗紅斜襟小衫,衣襟沒扣好露出大片白色的面板和豐盈的風光來。像是才躺下起來,鬢邊還散落幾絲碎發,媚惑的眼睛往上一瞟又害羞地低下頭去,聲音甜膩:“姑爺,奴婢服侍您回去歇息。”
齊天揚眼睛微眯,冷冷的沒有表情。漣漪的心砰砰跳著,她長成這幅樣子,姑爺又怎麼可能對她不動心。她打定主意,今夜一定要成事,以後就是府裡的半個主子了,一手打著燈籠,一手就要去拉齊天揚的衣帶。
眼看就要碰上了,電光火石間,漣漪只覺眼前倏地發黑,被人一腳踹飛到幾步開外,重重地摔在地上,疼得都叫不出聲來,肋骨只怕斷了。
燈籠滾了幾遭,靜靜地躺在冬青樹下。齊天揚回頭,語氣裡的嫌惡再也忍耐不住:“榮蘊,你真讓我惡心……”
“……我若成全你與三妹妹,夫君能像以前一樣待我麼?”榮蘊喃喃出聲,就像以前一樣好了,即使不愛她,但能溫柔的與她說說話,溫和地看著她笑,不再這樣針鋒相對。
“你什麼意思?”齊天揚震驚,停住了邁出去的步子。
“我說,我可以讓三妹妹進府……不過她不能在我前面生下孩子。”在榮蘊看來,這已經是她最大的讓步了,如果她這輩子註定得不到齊天揚的寵愛,那她能保住的只有自己的體面,只要她永遠是正頭娘子,榮茵就是再得寵也不過是妾,所以她必須得先生下嫡子。
啪的一聲,齊天揚大步走回來使盡全身的力氣扇了榮蘊一巴掌,手止不住地顫抖,第一次發這麼大的火:“你瘋了,阿茵做什麼了你這麼很她,要這樣折辱她?我不會讓你如意的,我已經對不住阿茵了,萬萬不會再傷害她,你最好死了這條心。”
榮蘊摔在地上,一直強忍著的淚水終於從眼中滑落,她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臉,片刻後又大笑起來。原來齊天揚這麼愛榮茵啊,愛到覺得做妾都委屈了她,有多愛榮茵,就有多恨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