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聽瀾嗯了聲:“是很好,但你懷著孩子,以後在院子裡等我就是了,這幾步路我自己會走。”
“可我想讓你回來第一個看見人的是我。”榮茵掐了他的手掌心一把。
被她掐過的地方疼痛變成了酥麻,酥酥癢癢的感覺散開,心彷彿被人撥動了一下,原來榮茵敞開心扉後是這樣的熾熱,陸聽瀾看著她,聲音透著愉悅:“好。”
吃完飯,兩人到花園裡散了會兒步,回到踏雪居接著看白日裡未看完的遊記。亥時末,榮茵困得開始打盹了,卻還是捨不得睡,要他繼續給自己講書。
陸聽瀾側身摟著她:“明日再說好不好,你該睡覺了。”
榮茵想好好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時間,坐在他懷裡不肯上床:“七爺,我想到孩子的乳名叫什麼了。”不等他回答繼續道:“子寧,男孩女孩都叫子寧,你覺得怎麼樣?”
“好,就叫子寧。”陸聽瀾嘆了一聲,知道她在擔心什麼,摸了摸她的頭:“睡吧,明日我哪裡都不去,我保證。”
最後一天,二人窩在踏雪居裡一步都沒有分開過。
早朝這日,陸聽瀾進淨房洗漱後,榮茵就跟著起身,等他出來,榮茵已經站在床前等著了,圓桌上放著他的緋色朝服和六梁冠。
寅時的天還沒亮,內室裡只亮了盞松油燈,微茫的光照在榮茵身上,整個人都洇染得朦朧。她的頭發梳在腦後,簡單地用一根素玉簪綰了,朝他福身:“夫君,妾身伺候您上早朝。”
赤羅上衣、白紗中單,然後是下裳、蔽膝、花犀革帶和雲鳳四色的佩綬,最後是六梁冠。
陸聽瀾彎下腰,神情是說不出的溫和,望向她的眼神滿是柔情,許久之後他親了親她的臉,聲音低啞:“……我走了。”
榮茵點頭,不敢開口,怕自己忍不住哭出來,送他到了門簾處。
陸聽瀾掀開門簾,忽地頓住,又轉身朝她大步走來,一把將她拉進懷裡,雙手捧起她的臉頰,狠狠地吻了下去。
激烈又決絕的吻,榮茵呆愣片刻後便回過神來,她沒有退縮,用盡全力回應他,兩人痴纏在一起,難舍難分。
五更天的梆子敲響,陸隨隔著門簾子不忍心提醒:“七爺,時辰不早了。”
陸聽瀾放開榮茵,貼在她耳朵邊柔聲說:“回去再睡會兒吧,我走了。”
榮茵兩腿發軟,咻咻地喘氣,等她追出去時,陸聽瀾已經走過了月洞門,她站在廊柱旁大聲喊:“七爺!我與孩子等你回來。”
陸聽瀾頓住,回過頭看她,廊下燈籠昏黃的光給他鍍了一層光暈,榮茵看見他嘴角綻放的笑容也跟著笑了,眼淚卻打濕了她的衣襟。
曙光將雲層碾成薄脆的瓷片,遠處奉天殿前漢白玉石的階陛泛著蟹殼青的冷光,卯初的鐘鼓驚飛了棲在望柱銅鶴爪間的烏鴉,撲稜著翅膀在皇城上盤旋。
陸聽瀾手握象牙笏板不疾不徐地走著,身邊經過的人都不約而同的與他拉開了距離,見他走近,忙撇過臉去,等他走遠又不住地斜眼看他。
踏上月臺,陸聽瀾停了下來,回首望去,東方宮牆外已漏出一線金鱗。
郭興慢慢悠悠地走上來:“陸閣老好興致,早朝都要開始了還有閑情賞景。”
陸聽瀾看了他一眼,笑著道:“世子不也還在這兒,終歸是遲不了的。”
此時陽光刺透雲陣,灑在值殿侍衛的甲冑上,鱗光閃閃,恍惚間彷彿化作了萬千羽林郎手中冒著寒氣的箭簇。
嚴懷山在眾人的簇擁下也踏上了月臺,看到二人站在一起交談,臉上的笑意有一瞬的凝滯,出聲道:“世子爺和肅之說什麼呢,也讓大夥兒聽聽。”
“沒什麼,見陸閣老昨晚似乎沒睡好,隨便問問。”郭興興致缺缺地轉過身子,率先朝奉天殿內走去,“首輔大人進殿吧,今日朝事繁多,可別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