弔唁 弔唁
陸聽瀾忽然改變態度要娶楊鶯時的事還得從兩天前說起, 那晚他離開踏雪居去了前院書房,有下人說天亮之後看到楊鶯時被陸隨請了進去,約莫一個時辰後兩人出來攜手去了松香院, 再然後就傳出了這件事。
陳媽媽跪在地上,難得的緊張起來,一開始她聽說時沒當真, 以為是下人胡編亂造的, 可問清楚這件事是從松香院傳出來的後, 她就不得不信了。
陸老夫人最忌諱下人嚼舌根, 一旦抓到就是被攆出府,因此松香院的下人口風最緊。這件事很反常,不到兩天時間就傳遍了闔府上下, 說不是主子在背後推波助瀾都沒人信。
她思索著這一切, 斟酌道:“夫人,七老爺待您如何您是知道的,他也不是那等好美色的, 先夫人走了這麼多年身邊一直都沒個通房妾室啥的,突然如此,這其中應有什麼誤會……”
“什麼時候的事?”見陳媽媽如此, 榮茵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打斷她欲繼續解釋的話。
陳媽媽親歷過陸聽瀾與小陳氏的形同陌路, 眼瞧著他娶了榮茵, 夫妻恩愛,總算有了絲生氣, 不願兩人就此冷淡,再回到之前孤寂的日子,想為他辯解幾句, 可這怎麼瞞得住!她猶豫片刻終是回道:“就這兩天的事。”
所以,陸老夫人、張瀟等人知道了,下人知道了,就自己被瞞在鼓裡。榮茵只覺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了,這實在不像陸聽瀾的行事風格,他當年發現小陳氏不忠,也只是慢慢疏遠而已。
恐慌無措到了極點,榮茵站立不住,一下就軟倒在了琴書懷裡,陳媽媽和琴墨等幾忙上前來將她扶住,攙回了內室,又瞥見她膝蓋和手心的傷口,馬不停蹄地打水來擦洗。
榮茵現在的模樣很是嚇人,臉色蒼白不停地冒著冷汗,人是清醒的卻氣若遊絲。陳媽媽急得要去請大夫,被她攔住了,才鬧出這樣的事她就病倒,陸老夫人該說她不懂事了,還有其他幾房,也盯著她呢。
榮茵這輩子最深知人言可畏的可怖,她不想讓別人看笑話,憑著最後一絲力氣吩咐琴書:“你去書房門口守著,一見七爺就立即回來稟告。”
她一定要把話跟陸聽瀾說清楚,這件事是她做得不對,他生氣在所難免,她會跟他道歉。
琴書哽咽著點頭,匆忙去了。
晚膳是琴棋伺候的,陳媽媽特意讓小廚房做了榮茵平日裡愛吃的糟鵝掌和麻辣雞丁,這陣子她沒好好吃飯都瘦了,想讓她多吃些。可才開啟蓋子,榮茵聞著味道就感到一陣惡心,幹嘔了好幾下,喝了大半盞茶水才把那股子感覺壓下去。
琴棋忙又把蓋子合上,擔心地道:“夫人,要不還是請大夫來瞧一瞧吧,您這幾天都沒好好吃飯了。”
榮茵心情不好的時候是不怎麼吃得下去的,剛到道觀那會兒也是這般,她擺擺手,讓琴棋去小廚房把菜換成清粥端來。
亥時末,陸聽瀾還是沒有回來,榮茵坐在床頭靠著迎枕繼續等,不知何時睡了過去,半夜驚醒過來,看著身旁整齊的被褥,心裡空落落的。
更多的卻是害怕,害怕陸聽瀾一直不回來了,那她就沒有機會跟他解釋了,時間拖得越長越不好,他要是一直誤會下去不信她了怎麼辦?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榮茵還是沒有等到他回來,反而等來了齊府的訃告,是榮蘊派人來請她的,讓她去參加齊天揚的喪事,今日是停靈的最後一天,明日齊天揚就要下葬了。
靈堂設在齊府的偏廳,官家接了貼子知道是鎮國公府的人,畢恭畢敬地將榮茵迎了進去。齊元亨是三品大員,前來弔唁的人不少,中堂裡擠滿了人,看到她進來自發讓開了一條道。
榮府的人也在,王氏悲慟得站不起來,被李氏扶到了廂房裡躺下,羅氏則剛上完香,退到了邊上,她看著榮茵,難得沒有皺眉:“既然來了,就去上柱香吧,再多寬慰你二姐姐幾句,她一早就唸著你了。”
榮茵從管事手裡接過祭香,榮蘊跪在靈前燒紙,穿著斬布製成的喪服,抬頭看著她:“你來了。”
清風苑是齊府最雅緻的一個院子,迴廊曲折雕樑畫棟,庭院裡有小橋流水還有竹影搖曳,但最紮眼的卻是池塘邊上一棵海碗粗的桂花樹,畫風與院子格格不入,明明該是柳樹的。
“你以前沒少來這裡吧,還記得嗎?”榮蘊笑了笑,指著那棵桂花樹,“那裡以前是柳樹的,他為了迎娶你換成了丹桂,你說他可不可笑,他以為娶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