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祈安道:“我聽小德子說今早禦史又彈劾顧侍郎了?上次彈劾沒有如他們所願,高大人才剛被貶,就又迫不及待了。”小德子是蕭祈安的貼身太監。
陸聽瀾笑了笑,淡淡地道:“大皇子不必擔憂,郭興不會讓顧侍郎有事的。”
“先生何出此言?”蕭祈安皺眉,不明白這與郭興有何幹系。
還是太稚嫩了,許多事看不明白。陸聽瀾嘆了口氣,提點他:“兵部一直都是武定候的勢力範圍,可現在兵部內嚴懷山的人太多了,這不是好事。”郭興為了平衡各方,保持武定侯一派在兵部的絕對話語權,就不會允許顧侍郎出事,再讓嚴懷山安插他的人進去。
蕭祈安一知半解地點點頭,可轉念一想又道:“先生洞察世事,不過這次您許是看錯了,郭世子早投靠了嚴黨。父皇病倒那日,嚴懷山當即就入了宮,錦衣衛和神機營都出動了,要不是付太醫來得及時,只怕……神機營與武定侯府的關系,我不信郭興不知情。”
雖然嚴懷山一直說神機營和五軍營在他手上,可其實真正能調動這兩個軍隊的人一個是武定侯另一個是永昌侯。武定侯去浙江後,他在京中的勢力就轉移到了郭興的手上。
陸聽瀾沉默,他一向不認為郭興是會與嚴懷山同流合汙的人。他問道:“大皇子近身伺候皇上,可知太醫如何說的?”
蕭祈安搖頭:“父皇清醒時與付太醫單獨說了話,我並不知情,不過皇弟最近是半步都不願離開父皇了。”
難怪嚴懷山要帶著神機營進皇宮了,他這是時刻準備逼皇上寫退位詔書。陸聽瀾覺得不能再等了,無論有沒有證據都要找郭興談一談。他抬手輕敲車壁,馬車立時停了下來,他對蕭祈安道:“不早了,我安排車夫送你回去。”
玄青趕了輛青帷馬車送蕭祈安離開,暗處還有四名護衛跟著。陳沖牽著馬繩問:“七爺,咱們現在回府嗎?”
陸聽瀾靠在墊子上,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思慮了半晌方道:“去慶春園,半個時辰後你再回府去接夫人過來。”
馬車搖搖晃晃地往安慶坊西街去。
慶春坊一安靜的雅間內,郭興看著陸聽瀾取了茶具煮茶,然後將第一杯茶放在自己面前,他端起來擱在鼻下,清香馥郁,是極品峨眉雪芽,笑道:“茶好,煮茶的功夫更好,想不到陸閣老還有這等手藝。”
陸聽瀾笑笑,待他吃盡後又添了一杯。郭興身子往後貼住椅背:“閣老有話就請直說吧,本世子無福消受您的殷勤。”
“那陸某就開門見山了。”陸聽瀾放下茶壺,端起自己面前的鬥彩雞缸杯喝了口茶,“我記得曾問過世子榮川的死因,世子當時並不願告知,所以陸某私下派人去浙江查了查,世子猜我查到了什麼?。”
郭興看了他一眼:“趨炎附勢之徒,死有餘辜,閣老為何總要糾纏於他的死因?”
陸聽瀾頓了頓:“我若說他是因你而亡呢?”
“可笑。”郭興收斂了笑容,“閣老的手下辦事不力啊,全京城都知道榮川是怎麼死的,這也能怪到本世子頭上?”
“前鹽運司王之行在浙江被人構陷,世子跟榮川私下不是還調查過嗎?王之行死前想必告訴世子倒賣官鹽案的真相了吧,他轉交給榮川的證據,世子也是看過的,後來怎麼就不了了之了呢?”陸聽瀾緩緩說道,“世子是查到自己姐夫頭上,為了家人而舍掉與自己情同手足的榮川了嗎?”
郭興握著茶杯的手不自覺用了力,杯裡的茶水晃出來濺了他一手背,“啪”的一聲,他將茶杯重重放在桌上:“陸閣老!飯可以亂吃話不能胡說,榮家二爺現在可是泰興商行的當家掌櫃,究竟是誰背叛了誰?”
陸聽瀾淡淡地道:“因為榮江早就被齊元亨收買了,他並不知泰興商行真正的底細,以為只是普通的官商勾結,齊元亨許他以重利,他為了前途而謀殺了榮川。”
郭興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他一直以為榮川為了攀附嚴懷山,將他們查到的證據交了出去,才致使榮江被重用,能成為泰興商的二當家,而榮川真的是死於意外。
他想了想,還是不肯相信:“那這與我有什麼關系,你為何說是因我而死?”
陸聽瀾嘆息一聲:“因為你們查倒賣官鹽案的事被嚴懷山知道了,你是武定侯府的世子,趙珺和武定侯能將你籠絡住,所以嚴懷山不會對你下手。他知道你將證據都交給榮川保管之後,才命齊元亨接近他,找到時機殺人。榮川死後,他夫人幾乎足不出戶了,每日都在菩薩面前為他誦經祈福,他女兒擔了害父之命小小年紀就被送去了道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