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天下士子誰不向往金馬玉堂。齊天揚這是真的不顧自己的前程了。榮茵明白他放棄了什麼,也知道他能做到這一步有多麼的不容易,可是太遲了,都太遲了,閉上眼,蹲在地上痛哭。
第二天是將軍府到榮府下聘的日子,陸五夫人早早兒的就起了,她今日要先去將軍府再和張昂一同前去榮府。三輛馬車停在垂花門,雖然張昂早備好了聘禮,可張瀟還是又備了一些,再不滿意這樁婚事也不能丟了將軍府的臉面。
馬車嘚嘚嘚地出了門,陳沖從廂房過來,正要去書房理事,見此納罕,問道一旁的小廝:“府裡又是哪位太太出門去,好大的陣仗。”
陳沖是七爺身前的第一紅人,闔府上下都頗給他臉面。小廝恭敬地拱手,笑著回道:“是五夫人,今日小將軍要去榮家下聘,她可不得跟著去,喏,後面馬車拉的都是聘禮。”
“嘖嘖嘖,可是不少好東西。”小廝咂舌,卻不知陳沖聽了他的話猶如晴天霹靂。這陣子他陪著七爺一直都在內閣批閱奏摺,晚了直接歇在宮裡,好不容閑下來又出了黃河決堤的事兒,壓根不知道將軍府和榮府的親事已經走到了定親這一步。
可是暗一不是一直在盯著嘛,他怎麼也不稟報?陳沖著急,要去找暗一問話徑直走了。小廝不解,還在後頭大喊:“陳侍衛哪裡去,不如賞小的臉去後巷喝碗熱茶醒醒神!”
陸聽瀾說不用盯著榮茵後,暗一就回陸府當差了,榮府現在只剩還盯著榮江的人。陳沖怒氣沖沖找到他:“小將軍去榮府下聘的事你怎麼不說?”
暗一不以為意:“七爺不是說了,只需盯著榮江就是。”陳沖語塞,又聽他接著說:“再說了,七爺都把我撤回來了,想來不會再管三小姐的事了。”
陳沖皺眉,他總覺得事情不會就這麼結束,可現在沒有七爺的命令他也不敢貿然行事,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寄封書信去陝西說明此事。
榮府這邊一早就忙開了,守門的婆子撤了,範媽媽捧著一襲桃紅色衣裙進來,笑著讓榮茵換上。榮茵稱奇:“這是祖母吩咐人特意給我制的?範媽媽,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心裡老是上上下下的。”
範媽媽笑而不答,反而親手替她梳起頭來:“小姐別著急,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榮茵坐在梳妝鏡前,凝神細聽,似乎能聽見花廳那邊傳來的吵鬧聲。府裡今天又筵席了嗎?能在棲梧堂聽見,是宴請了多少人,動靜這麼大。
“你怎麼一臉魂不守舍的樣子?”張昂坐在花廳的主位上,冷不丁被陸五夫人推了一下,驚得猛然抬頭,倒把張瀟嚇了一跳,低聲道:“是你一意孤行非要娶榮茵的,今天怎麼看起來不高興?現在反悔可還來得及。”
周圍人聲鼎沸,張昂心亂如麻,放在膝蓋上的手緊握成拳,並未答話。
宴息處擺了好幾張桌子,席面端上來眾人熱鬧地吃著喝著,王氏今日很高興,竟親自待起客來。榮清從國子監請假回來,同窗知道榮家就要與將軍府結親了,對他比以往都要熱情些,送了好些禮。他一臉與有榮焉,招呼著來吃席的同窗。
同窗看了眼冷臉坐著的張昂,打趣道:“你以後就是小將軍的大舅兄了,也給我們引薦引薦才是,日後遇見了也好認個臉熟。”
被同窗眾星捧月似的哄著,榮清一時有些忘形,端著酒杯就想過去與張昂搭話。只是還未站起身就見媒婆和管事來請,王氏、陸五夫人及張昂等幾人去中堂行訂親禮,時辰已經到了。
將軍府送來的聘禮有三十六擔,分六列整整齊齊的擺放在中堂,兩側是一溜兒的太師椅。王氏領著眾人穿過抄手遊廊,按照順位安排眾人落座,笑著讓媒人拿來紅紙及筆墨。等寫下榮茵的八字,再與男方的相合,這一樁婚事就算確定下來,只差成親了。
“慢著!”
一道聲音突然響起,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三十左右的婦人撥開人群走進來,穿了件茜紅色的銀絲滾邊緙絲褙子,發髻上插著金累絲鑲南海珠牡丹流蘇步搖,長相嬌媚。
王氏和李氏見來人是蘭姨娘都厭惡地皺著眉,這種場合不是她該來的地方。李氏上前叫蘭姨娘走,壓著聲音道:“你的規矩呢!大好的日子出來搗什麼亂,趕緊回棲霞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