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就是寅時了,陸聽瀾從書房出來直接上了馬車去上早朝,得趕在午門之前截住楊炳文,一切就還有轉圜的機會。
早上琴心端來熱水伺候梳洗時,榮茵才知道昨晚下了大雪,難怪睡到半夜突然感覺到冷,還以為是炭盆息了,今年雪下的比往年都要早些,地龍也得早早地燒起來了。
“怎麼不叫醒我?”就算是下了大雪,沒有吩咐就還是要去請安,現在這個點兒已是遲了。榮茵著急,動作都變得慌亂,上次張昂來榮茵藉故沒去,已經惹得王氏不高興了,今日去遲,說不定就要被訓斥。
琴心上前為榮茵系衣裳的系帶,笑著安撫:“姑娘別急,老夫人帶著夫人和二夫人去鄭大人家裡捐銀子去了,今日不用請安,奴婢特意沒叫您起床的,這段時間你總是睡不好,眼下都青了不少。”
槐花衚衕的住著的幾家高門大戶,每年年底都會湊一筆銀子出來到開元寺做一場法事,以求佛祖保佑家族的興旺昌盛和平安順遂。明年春闈不少家族子弟都要下場,想來今年更多求的是功名了。
榮清明年也是要下場的,榮茵想自己也可以幫哥哥多抄寫經書,還有每日都誦讀經文以求保佑。“對了,你把我給哥哥做的灰鼠皮披風拿給永和,叫他給哥哥送過去。一下雪就冷,可別把哥哥凍著了,再帶些雲片糕和核桃酥,哥哥就愛吃這兩個糕點。”
“知道了姑娘。不過早上永和才傳來口信,說蘇先生請您抽空到鋪子裡一趟,說有事要向您請示,您看看安排什麼時間,我也一併給永和說了。”琴心得了榮茵的吩咐,拿了銀錢打點永和,叫他幫忙傳遞訊息,現在永和也算她們的人了。
這事不好辦,王氏管家輕易不讓女兒家出門去閑逛,要是不想辦法就只能等到臘月說要上街為母親挑選生辰禮才行了。可是離臘月還早呢,榮茵擔心蘇先生有急事,又想到王氏等人捐了銀子還要商量法事的一切事宜,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這樣吧,你把要給哥哥的東西收拾好讓王管家另外找小廝送去,讓永和趕了馬車在西角門等著,我們悄悄出去,趕在午時之前回來。”
榮川給榮茵的鋪子有一間在寶泉局的方向,離榮府最近,為了方便聯絡,榮茵就把蘇先生安排在了這裡。
蘇先生是來說鋪子上的事的,榮茵的兩間鋪子位置都不錯,收益一直不好是賣的東西不對,他建議寶泉局的這個可以改成綢緞莊,這裡挨著仁壽坊,附近都是高門大戶,方便做太太小姐們的生意;四方街的那個就改成書齋,離國子監和府學都不遠,再加上外祖家的商鋪也在那邊,還能有個照應。
至於田莊那邊,秦方已經做了統計,要種桑的也交了部分訂金等開春之後就買桑苗。其實要種桑的也不多,村民還是都先緊著糧食種,就怕明年桑價不好餓肚子。秦方也算機靈,為人又忠厚,村民對他也算信服,比王金在時好多了,沒有了鬧事的人。
說完鋪子和田莊,蘇先生接著說起了榮江的事。之前收到表哥的信,榮茵雖然察覺出了不對,但又想不通其中的關系,就拜託蘇先生幫她暗中查探,此番之所以要面見榮茵,更是因為此事。
蘇先生的語氣變得鄭重:“三小姐,榮二爺想必是在為朝中的官員做事,而且事情還不小。”
榮茵說出了自己的猜測:“你是說官商勾結?”
蘇先生搖了搖頭:“恐怕比這個還嚴重,前福建布政使吳守敬的死聽說就跟泰興商行有關,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具體是什麼,他現在還沒有找到線索,也不敢亂說使榮茵擔心,只能是先提個醒。
榮茵心中一沉,什麼事能比官商勾結還要嚴重,她簡直不敢往深處想,二叔如今管著榮家,他犯事就是整個榮家犯事,他會害了榮家的。不行,這件事必須得弄清楚,只是今日時間匆忙,她也不能多待,只好囑咐道:“勞煩蘇先生再打聽打聽,臘月我找機會出來,我們再詳談一二。”
馬車停在仁壽坊的街上,榮茵和琴心一前一後的出來,永和守在馬車旁,神色有些古怪。榮茵沒有多想,挑開車簾卻呆住了——張昂怎麼在她車裡!
張昂穿著五城兵馬司的公服閑閑地靠坐在車裡,手裡拿著一個碧璽手串把玩,懷裡還揣著一個錦盒,車簾挑開的瞬間抬頭看過來,見到榮茵吃驚的臉,嘴角得意一笑:“榮三小姐,真是讓本將軍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