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隨手自几上拿了瓜子來嗑,笑道:“你這話說的很是,這人啊,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一走大運就有十年呢!你外祖父以前就常在家裡說,運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清河崔家這些年日漸衰敗,我們是崔家的旁支,借不了主支的力,更抓住時機好生努力。運來了就用心經營,運去了就好生蟄伏,這樣才能不怨天不尤人,上對得起祖宗,下對得起兒孫。”
秦婉耐著性子往下聽。
崔氏又道:“你思遠堂兄以前讀書的時候多辛苦,現在是在走大運了。你二堂伯母帶著他來投奔咱們家時多心酸孤苦,思遠若是高中,她也可以好好享兒孫的福。他秦思遠可要好好把握這番好運氣才對的起秦家的祖宗呢!”
秦婉笑道:“那是自然,子奇和思遠堂兄才學差不多,怎麼偏偏就沒這個機會得人點撥一二,哎,又剛剛好生了病,若是昨日在場上說不得也能沾光見見聖上。我們子奇也不知什麼時候走運。”
崔氏丟下手中的瓜子,冷笑出聲。
“我看你不是回來看我的,倒是回來打探訊息的。”
“娘怎麼這麼說我?”
秦婉有些不自在。
崔氏手指直直地戳她的腦殼,啐道:“你是我生的,你撅起腚老孃就知道你要拉什麼屎。可是他林子奇在家裡怨天尤人了?縮在女人後面算什麼漢子!怪不得你爹現在提都不願意提他。前陣子你們去侯府幫忙,你爹說他一天到晚就琢磨這些歪門邪道的東西,有點時間為何不用來準備進士考。我還覺得他太迂腐了,現在想想果然如此。”
說著起身要走,秦婉忙抱住她娘,苦苦哀求。
“娘,我這不也是沒辦法了麼,思遠堂兄得了聖上青睞,誰不豔羨?都是自家人,我無非也是想找個好師傅指點子奇。眼見著這詩集一本一本的出,聖上又放在了心上,誰不想借詩揚名入了聖上的眼呢?子奇好了就是女兒好,女兒好了對恆哥兒也好,對不對?”
崔氏略略有些鬆動,但還是很不得勁。
“我給你說,這種話他就本不該讓你來問,為何他不去問秦思遠,不去問你爹?他自己都張不了這個口卻讓你來打聽,半點兒男人該有的磊落都沒有,若是讓你爹知道了豈不是更覺得他不行。”
秦婉幽幽道:“若是爹處處都照料著子奇,還會讓他這麼費盡心思?”
崔氏轉過身來,對著秦婉正色道:“你以前縱然嬌縱,卻也是目無下塵,如今這是怎麼得了?你不是說林子奇將來必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麼?這會兒又慌張些什麼?莫非你說過的話連你自己都不信?”
秦婉張口結舌,半晌方道:“……我,我這不是想著子奇若是能得人指點……”
崔氏截斷道:“若是子奇詩詞上有什麼不明之處,請教思遠,我想思遠定不會搪塞。但你非要問是誰指點了思遠,我也曾說起過,你爹都避而不言,顯見這人不願被人提及。”
秦婉嘆了口氣,也就不再追問了,想著等會兒吃席時再問二堂伯母。
不多時,女眷們已都到齊了。
秦思遠的娘本就在秦府寄居,來得最快,還幫著料理了一些雜務。
秦婉纏著她說了好一會話,倒讓秦思遠的老孃有些手足無措了。
席散之後,秦思遠回到自個屋內打算小憩片刻再溫書,他娘便走了進來。
“娘,怎麼了?”
他娘道:“兒啊,頭疼不疼?要不要娘給你煮碗解酒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