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玥宮裡只有昏暗的燭光搖曳著,映在御案上,也映在雕花的木窗欞上。
顧清越正藉著這暗光,在裡面輕手輕腳地尋著,她只是翻找著畫卷,每展開一幅都仔細檢視,可看了那麼多都沒見著柳姨娘所說的那幅額心有一點硃砂的美人圖。
那本該是雲國皇后沈君歡,她的母后。
這些日子她把五年前來到雲國為質到現在的所有事都理了一遍,柳姨娘的話該是真的,不然有許多地方都說不通,可是若沒親眼見到那幅畫,她也不敢完全相信柳姨娘所說。
把明玥宮裡放著的畫都看一遍,顧清越還是沒有找到那幅畫,她冷靜想了一會兒,如果她是楚旭,若真的珍視那幅畫像,也斷是不會把它放到明面上的,那會在哪兒放著,他總不可能隨身帶著吧?
莫非這殿中還藏有暗格?思及此,顧清越便開始繞著牆面櫃腳細細摸索起來。
只是手指剛觸及後牆檀木宮格架旁邊的一個異形凸起時,顧清越忽而感覺背後一涼,她猛地一轉身——
他怎麼會在這裡!
雖然穿的是夜行衣,顧清越還是嚇了一跳,一時失了分寸手中的畫卷便脫了手,這時外面正有守夜的御林軍經過,她心裡暗叫不妙,就在她以為要被發現時,楚慕言手疾眼快地接住了畫卷,並捂住了她的嘴。
他俯身貼近顧清越的耳朵,學著她對他說話時的腔調,“慌什麼!我知道是你,顧—清—越——”
驚慌之餘,顧清越瞬間又瞪大了眼睛,他怎麼看出來是她的!
等御林軍走了,楚慕言才鬆開她。
“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怎麼會在這裡!”
同樣的話從兩人的口中說出來,意味難明,兩人靜止對視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顧清越把身子往前傾了傾,打破了沉默,“我來做什麼不重要,況且我能做些什麼,不過是來瞧一瞧這明玥宮裡的畫作,倒是你,楚慕言,堂堂南寧攝政王,這深夜裡潛入皇宮是何居心呢,嗯?”
她的眼睛像是會說話似的,直盯得楚慕言發毛,他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他看著她,眼裡分不清是何種情緒,她居然能讓外面的侍衛毫無察覺地就潛入了明玥宮內,這些年他終究是小瞧了他們姐弟二人,“我很詫異你半年前為什麼不趁機逃走?”
“當時是國破家亡,一心求死,攝政王難道忘了,還是你讓我有了活下去的心思呢。”
“那之前在廣緣寺——”
既然都被楚慕言看見了,顧清越覺得自己遮遮掩掩反而更引人懷疑,便一不做二不休地說道:“你都看到了呀,我故意的。”
“你對自己……還真是夠狠。”楚慕言有幾分咬牙切齒地說著,合計著她那天都是做給他看的,隔著面巾他似乎都能看到顧清越嘴角的得意洋洋,“所以,顧明川還活著?”
顧清越眼裡的輕佻瞬間就消失殆盡,只有那抹笑還僵硬地在臉上掛著,“死了,”她冷笑著,眼眶已經紅了,“怎麼,你還要再提醒我一遍嗎?”
不知怎麼的,楚慕言竟從顧清越的眼神裡感受到了空前的悲慼和絕望,他下意識地就偏過了頭,她這樣子不似作假,可他也不知眼前的這個女子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
“你覺得我會信你嗎?”或者說他會信顧明川嗎?
“信不信由你。”
顧清越擦去了眼淚,她也不多作解釋,有時候解釋的多了,反而欲蓋彌彰。
“你在廣緣寺騙過我。”
“分明是你試探我在先!”
“我……”楚慕言想說他不是故意試探她的,她終究於自己有恩,他是想護她周全的,他甚至還讓容楓在孤山下等著攔住她,誰知她卻是摔下了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