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照射之下,彌散在樹林中的瘴氣呈現出若隱若現、詭異的血色。也許是心理作用,此時此刻,梅久春覺得貫穿於體內的那種無力感更加強烈了,雙眼也特別的疼痛,難以視物。迷失在這片詭異的樹林中,早就喪失了對時間、空間的認知,軍士們累得連喘氣都覺得費勁,只有戰馬不耐煩的嘶鳴聲還提醒著大家不能倒下、要儘快走出去。
梅久春以劍杵地、靠在一顆大樹上,有氣無力地問:“有沒有……有沒有損失人馬?”
“回將軍,現在沒法兒清點人馬。睜睜眼都費勁呀。”副將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艱難地回稟到。
梅久春心裡暗暗叫苦,難不成我的三萬大軍還沒正式開戰,就要葬送於斯嗎?
“傳令下去,全軍就地休息。讓我好好琢磨琢磨該怎麼辦……”
回應之聲稀稀拉拉,從四面八方傳來。他強忍疼痛睜開雙眼四處看去,熾鳳營橙黃色的號坎密咂連天,梅久春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看來這毒藥的作用是讓人四肢乏力、雙目刺痛。估計是南風國的人為了拖延我方的支援、分散我西林軍力部署的計策。”想明白這一點以後,梅久春冷靜了不少。雖然瘴氣不會致命,但若再拖延、還是走不出去,後果就不堪設想了。突然,他想到,老師曾經說過,像這種毒氣,如果能切斷源頭,然後將中毒之人浸泡在冷水之中,不消片刻便能清醒。可是,此刻連樹林都走不出去,又到哪裡去找水源呢?
就在梅久春一籌莫展之際,一聲鷹唳破空而出。梅久春艱難地揚起脖頸,只見一隻白隼在他的頭頂盤旋數圈、一個俯衝停在了他的膝蓋上。梅久春揉了揉眼睛仔細一瞧,他認了出來,這是小王爺華玉衡的獵隼“俏羽”。俏羽歪著腦袋看看他,又抬了抬右爪。梅久春這才注意到綁在它腿上的金屬小管。
他費了半天勁、哆嗦著雙手取下來一看,裡面裝著一小截兒絹布。上面寫著“跟隨俏羽出林—豐”。梅久春看著這個“豐”字,差點兒沒哭出聲兒來。
俏羽抖抖羽翮、一聲厲鳴躍然空中。
梅久春一把扯下腰間的水袋,將裡面剩的水一股腦兒地澆在腦袋上,這一來他覺得清醒了一些,順手從地上抄起一面熾鳳營的軍旗,奮力揮了兩揮:“全軍!起!隨我來!”
雖然大家都中毒不淺,但熾鳳營畢竟是一支紀律嚴明的隊伍,紛紛咬著牙站起來亦步亦趨地跟隨著大將軍。
就這樣,在俏羽的帶領下,三萬大軍竟然走出了漫溢瘴氣的死亡樹林。
樹林外等候熾鳳營的非是旁人,正是神木侯豐洪勳、小王爺華玉衡,以及隨行的千餘名士兵。
梅久春踉踉蹌蹌來至二人面前,剛要說話,突覺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神木侯急忙命人按照自己事先交代的方法,救治熾鳳營眾人。
豐洪勳帶來的醫療小分隊,燃起一個又一個的小銅爐,裡面燃燒的是白檀、沒藥、蘇合香,香氣驟起,可有效地祛除眾人體內的邪毒。
華玉衡看著傷者漸漸醒轉,不由得稱讚神木侯:“虧得侯爺意識到梅將軍一隊可能著了阻滯、當機立斷出來尋找,否則西林將白白折損三萬大軍。”
“王爺謬讚了。天色已經暗了,咱們速速回城才是。”
一聲令下,將士們相互攙扶著,終於回到隘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