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碗的雨雪已經下了七天七夜,好雪當風,盡在此處。如今終於萬籟停雪,深谷不知霽,於渾沌中放大光明,痴話琉璃境界。
而天地之間唯餘一點。
雲來壑中,翠微空色。
千里足,滿光刀,血裡策馬的一對男女,眼下烏青,唇裡失絳,是多少傳世名篇裡濃墨重彩的一幕。
可畫中人只是下馬,緩緩地走著。
將昏迷之中的卿哉背在自己的背上,江水惶惶如逃難地策馬多日,終於回到了山谷之中。
山谷無名,因有春時梨魂無住,夏夜皓月獨明,秋後霜凋太虛,冬見大雪白頭。
於是便叫它銀碗。
終年盛滿不歇的白。
而如今江青梗的空碑前衰草萎謝風中,而碑外亡人江水已雖風雪白頭。
這一路她輪換著騎千鈞和青司,即使卿哉癮發時將她肩頭啃噬出泥濘血肉,也不曾有一刻停歇。
終於,她恍然隔世地想,終於到了。
前路已罷,江水終於體力不支地跪倒在自己的碑前。
“卿哉,我們到了。”
她也靜靜昏了過去,緊繫的鐵鏈還將他們二人捆綁於一處,渾然像是江水安眠於卿哉懷中一般。
江水在還是江青梗時,瞞著耿葵先生,接下了一箇中品白海棠榜。
彼時那個人,正在葉家求劍。
十年之前江湖赫赫有名的君子劍,以風雅劍意,而被人交口稱讚。
他的配劍百戰身死,於是特來葉家求劍。
這也是在葉家密切監視下江青梗能夠接下的最合適的海棠榜。
一個嬌弱無依的無害小姑娘,美貌可憐,卻只是不得重視的養女。
君子劍本君子,葉家家主也就是江青梗的養父雖不能為他破例鑄劍,但也得到了葉家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輩替他量身鑄劍。
因而君子劍捧千金而來,長住於葉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