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時有片雲睡,綠枝垂三寸。
年幼時住過的小村落江青梗已然不記得全貌,只恍然是渡口有著連岸隨波的綠柳,江中有清澈可見游魚的碧水。
江青梗生來玉雪可愛,如點清露,只是身子太弱,骨血詭異。
江父為了她的絕脈之身自出生起便開始奔波,企圖為獨女找到續命之法。
而她的生母,姓顧,名曰累累,與江父相識七年之間,零零碎碎相聚之時不到三載。
清晨小小的江青梗與孃親一同站在渡口等著她們的父親和丈夫,如果潮信如期,今天應該是個團圓的歡喜日子。
“娘,我有點累。”
江青梗才五歲,被嬌寵得很好,平日能被抱著走就絕對不願意自己走路。
她一說話,江夫人就笑了,彎腰將已經張手準備好了的江青梗抱起來。
用手稍微梳理了一下女兒的頭髮,又親了親小江青梗的臉頰:“累了啊?
“嗯!”
小江青梗點頭,環住孃親的脖子依偎在她懷裡看向江面:“爹爹怎麼還沒回家啊,說好這次會給我帶一百樣好吃的呢。”
江夫人用食指點了點小江青梗的鼻子:“就知道吃。”
“誒呀娘~”
過了好一會,小江青梗忽然看見了一艘船正破開江面霧氣向自己和孃親這邊開來。
一定是爹爹回來了吧!
小江青梗看著小船駛近,歸人散去,卻不見爹爹的身影。
她失落地趴在孃親肩上,悶聲悶氣拽了拽孃親背後的衣襟說:“娘,我的小圓子爹再不回來就要涼了,就不好吃了。”
等到回到了家中,顧累累將飯菜又熱了熱,端給了女兒。
可小江青梗癟嘴吃不下飯,追問了幾遍爹爹為什麼沒有回來,最後生氣地說爹爹回來要是沒有帶一千樣好吃的她就再也不理他了。
顧累累笑著捏了早晨給她扎的如菱角般的發尖兒,道:“好啦,過會兒孃親再陪你說會兒故事。”
說話間聽見叩門聲,顧累累放下手裡事前去開門,踏進門的男子一派正氣。
他們談話間,小小一隻的江青梗被孃親哄著端著碗筷蹲到屋外吃著果子,等門再次開啟的時候,孃親眼睛微腫。
她對女兒道:“來,快叫聲義父,以後你就跟著義父去吧。”
小江青梗乖巧喊了聲義父,然後把吃剩的果子連碗帶筷子捧給孃親,撲進孃親懷裡說什麼也不願意離開孃親。
然而哭鬧著不離開也沒有什麼辦法,顧累累的墳很輕易地就樹了起來。
年幼的江青梗甚至不知道什麼叫墳。
她一滴淚也沒有流。
被義父牽著衣袖走的時候她只問了一個問題:“義父,我爹爹還會回來麼。”
江水已經不記得當時他回答了什麼,甚至養在葉家許多年,義父也刻意削減她對爹爹的映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