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紫竹林中的亭內,雲軒依舊懶懶地躺在靠椅上,端著杯清茶,悠然自品。界海站在他身旁心不在焉地幫著端茶遞水,眉關緊鎖,昨一整晚他都在想那邪神之力的事,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眼下微青的眼圈足以明他現在的精神狀態了。
此時雖已是初冬時節,但聖塔內外都有獨立的結界空間,從不受寒暑侵擾,清風陣陣吹來,帶著暖意,沒有絲毫冬日冷酷的冰鋒。薰風欲醉,祭司飲了幾口新沏的香茗便放下茶杯,半眯著眼,看向遠處緩緩流淌的溪出神。
昨日半嚇半騙地將這子留了下來,現在想想又有些後悔了,他習慣一個人來去自由,平白在隱修的竹屋多了這麼個鬼,真是好麻煩的一件事。但聖玄之力他又不能不管,若是放任著不去約束,一旦神力失控惹出禍端就極難收場了,畢竟,這可是那史上唯一的聖者所使用的力量呀……
“先生?先生?”耳邊傳來界海細如蚊吶的輕呼,雲軒正因他的事心中煩惱,思路一被打斷略感不快,但他面上絲毫不顯,偏過頭掃了一眼,平淡問道:“什麼事?”
“給您添好茶了……”少年指了指石桌,搓著手斟酌措辭,方才他為了找話頭順口問起這位先生的名字,結果對方完全不搭理自己,此刻再想提問,不免有些尷尬。
“嗯……”祭司滿意地點點頭,端起茶抿了一口,看看界海欲言又止的樣子輕斥道,“有話就,扭扭捏捏做什麼。”
“先生……那個,咱們什麼時候可以開始啊?”
“急什麼,這一大早的……我才剛喝了兩口茶。”
“……我不是擔心那邪神之力再發作嘛。”界海面露苦笑。
雲軒瞥了一眼他的黑眼圈,一聲輕哼,“擔心什麼……它就是要發作,你還能憋住不讓它出來?”
這話的……界海本就心情不佳,這下更是鬱悶,邪神之力要真在簇發作起來,就算這位先生沒事,可竹林不得遭殃了嗎?何必這麼挖苦我呢……他心中微惱,這人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從昨日見面開始,話就一直陰陽怪氣,可真是不好相處。
雲軒見界海眉頭都快皺成涼八字,心中暗笑,他將茶杯放回石桌,勾了勾嘴角道:“好吧……既然你著急,那就先跟你這事。”
少年依舊悶聲不吭,祭司才不理他的性子,揮手放出光圈將他推到對面的竹椅上,又從腰間布袋取出那根木菸斗,往欄杆上敲了敲填進菸葉,悠悠問了句:“知不知道什麼是神力?”
“我又不是力量者,怎麼會知道……”界海氣還沒消,垂著頭抱怨了一句。
祭司聞聽也不惱,擦了團神光將煙點著,吸了一口才慢慢解釋起來:“所謂神力,就是身體內產生的一種共鳴……這世間一切均是至高神所創造,萬物永珍無不包含著各自的力量,也都有可能與你發生共鳴……有的多,有的少,有的可以輕易發現,有的你永遠察覺不到。”
共鳴?界海頭一次聽見這法,不由得有些入神,見他停了下來便追問道:“那共鳴是如何產生的呢?”
“答案就在這兒。”祭司用菸斗指了指少年的腦袋。
“在大腦裡?”界海下意識地摸了摸腦門。
“這種共鳴依附於精神存在,如果沒有精神的指揮,就無法調動世間萬物中蘊藏的力量。就好比這菸葉,你要是硬吃下去只會覺得苦澀不堪,無法消化,但只需稍稍一點火苗……”他到這裡深吸了一口,陶醉地吐出大團球狀白煙,“就可以嚐到這美妙的滋味了……”
“所以……神力就是靠精神引發出了世界本身存在的力量嗎?”
“不錯……有的人生可以產生共鳴,就被稱為選者,而其餘人,都不得不依靠大量的練習才能稍窺門徑,更甚者,一輩子都無法產生共鳴,就只能作為芸芸凡人之一了。”
“原來如此……”界海覺得這樣區分簡單易懂,比那些神神叨叨的唯神論者要讓人信服的多了,但他轉念一想又有了疑惑,“先生,既然神力必須依附精神,那我體內邪神之力又是怎麼存在的呢?”
“……這就是邪神之力可怕的地方。”雲軒只愣了一秒,即刻將謊話圓了回來,“從本質上,這種力量已經不單單是純粹的神力,而是已經有了自己的意識,所以才會這麼難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