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一路尾隨著同伴在大廈間穿行,一個悶頭直跑,一個隱身狂追,兜兜轉轉抵達伯爵府周圍時,已近午後三點。
日漸偏西,盡遠在無饒巷深處停下腳步,靜待了幾秒鐘,肩上就傳來一記重拍,似乎帶著某種不便明述的示好。舜隱著身形搭住他的肩膀又拍幾下,意示寬慰,便散去了神力,一聲不吭地越過同伴,維持著高傲表情向目的地走去。
他們可不是初次到訪,憑藉著朗尼闊少的關係,之前二人在簇已結識多名南國貴族,明裡暗裡對這座看著頗具古堡氣息的老式莊園探查了多次,雖然無法入內,但大概結構也算是瞭如指掌。兩人沿著由大塊花崗岩堆砌而成的防護高牆,緩步轉過拐角,就遠遠看見那被幾株闊葉香櫚樹籠罩的青銅拱門前,正立著一男一女兩位衣著華美的南島貴族。
男性那位看著有四十歲上下,穿著筆挺的海藍色儀式軍裝,配著金色勳帶,一副威嚴氣派,正是此間的主人:格萊德·克洛諾伯爵。他身材很瘦,眼神如刀般銳利,古銅色的面龐上看不出表情,似乎不苟言笑,給人異常嚴肅古板的感覺,多虧那一頭風中飄逸的銀色短髮,讓他多少添了幾分鮮活的色彩。
他身旁是一位身材不高,體態略顯圓潤的女士,穿著藍白色的南國傳統晚禮紗裙,點綴幾樣家傳的珠寶配飾,顯得端莊大氣又不入俗套。她正是伯爵夫人麗安娜·克洛諾,這位出身老牌貴族的夫人對那些暴發戶似的攀比活動充滿鄙夷,從不參加貴婦圈裡的沙龍派對,反倒是將這偌大的府邸打理得井井有條,在府內,她的一句話往往還要比她不善交際的丈夫管用得多。
這位頗有些特立獨行的夫人正滿面春風地立在樹蔭下,等待各路到府參加宴會的嘉賓,她看到正從街邊緩步走來的皇子二人,忽然眼睛一亮,綻著無比親熱的笑容疾步往前迎了上來,一把握住了舜的手,似帶著嗔怪般笑道:“雯雯姐,怎麼這個時間才來呀,我原本還想等著你一起喝午茶呢……”
雯雯姐……皇子聽到這聲稱呼,只覺得雞皮疙瘩都翻了一身,他藉著幻像掩蓋毫無顧忌地抽了抽嘴角,表面上斯文有禮地問了句安,餘光卻一瞄,盡遠已經避到了離他數米開外,顯然是完全不想摻和這檔子事了。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位伯爵夫人會對自己如此熱情,自從認識之後就噓寒問暖不斷,還總用一種特別怪異的眼神瞄著自己,幾乎讓他覺得衣無縫的偽裝都失效了一般。
麗安娜夫人看著面前優雅穩重,透著一副生貴族格調的女武士,越看越喜歡,真是愛到了心底裡。她本就身在軍人世家,又看不慣那些格調浮誇的嬌嬌女,對於這種英氣勃勃的女強人形象有著生好福更何況,雖然對方在自己的旁敲側擊下一直未透露身世,但看她這般從骨子裡透出的高貴,絕不會是如旁人所的女傭兵那麼簡單的……
伯爵夫人對自己的眼光向來抱有自信,兒子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這兩年不斷有人上門詢問,卻都被自己找藉口給推辭了,她才不稀罕那些整就知道買這買那的廢物姐們。要是能讓這位來歷神秘,風姿高雅,容貌傾城,又具備了無敵力量的完美女性成為自己的兒媳婦,那可就真是海神殿下的恩賜了!
她越想越興奮,連笑容都漸漸轉到了詭異的範疇,好在一聲輕咳將她從幻想中拽回了神。伯爵閣下眼見妻子拉住對方半都不放手,深覺有些失禮,乾咳了一聲遠遠比了個手勢,低沉著嗓音請道:“雯姐請先入內稍候,宴會將在黃昏時分正式舉校”
“對對……這街上怪熱的,先進家裡休息休息。”夫人也急忙把人往裡拉,言談間似乎都已經將對方當成了自家人一般。
盡遠毫無存在感地被晾在了一邊,倒也沒什麼好抱怨的,緊隨著兩饒腳步,對伯爵輕施一禮就走進了院門。牆內綠樹成蔭,正對門就是連成圓形的十二座大型石雕噴泉,依照方位環繞住整個古老城堡,給這酷熱的午後帶來無數清涼水汽。萋萋的芳草地上擺了幾張造型規整的大理石桌椅,再遠處就是一片碧藍泳池,此刻已有不少穿著清涼的身影在池邊戲水游泳,一派其樂融融。
麗安娜夫人滿臉含笑攜著舜走到噴泉邊,指著石桌溫言叮囑了一句“有什麼需要就搖那邊的鈴”,又親暱地拍拍她的手,急匆匆趕回大門去了。
皇子一直尷尬地繃著臉,到這會兒才放鬆下來,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他往常用女性身份參加傭兵任務可從未遇到過任何不妥,直到此刻才真覺出性別差異的莫大負面效應:先引來了個蘸糖怪般的土財主,後又遇到這位目光詭異,讓他難以招架的奇怪貴婦……他是真有些後悔了,實在不該託大地用此身份招搖過市,無端惹上風波。
多想也無益,再忍忍吧,等查到了訊息就趕緊離開……他認命似的嘆著氣往身後一瞥,盡遠若無其事地徜徉在樹蔭下,還從石桌上隨手取過了一杯清涼果飲,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看那散漫的樣子彷彿真是來參加宴會一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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