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人先前那副調侃散漫的言行,再到他如今這副暴躁吃癟的模樣,林綰綰頓覺心情大好,若是此處有炮仗,她大抵還會點上幾根來慶賀。
林綰綰強忍著笑意,無辜地眨了眨眼,開口道:“‘你拿了我的東西,我自然要奪回來。’這話可是公子自己說的,我嘛,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罷了。”
她負手在原地來回踱了兩步,隨後側眸朝他望去,輕輕“嘖”了一聲,又道:“公子這般惱怒,莫不是隻許州官放火,卻不許百姓點燈?”
“你!”男子被林綰綰這一番話堵得啞口無言,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反駁,只能怒目瞪視著她,眼底的怒火忽而翻騰,忽而落下,迴圈往復,就好似他的心緒也在隨之不斷起伏變幻。
林綰綰本以為,他被自己暗算之後,定會對自己出手,可沒想到此人竟這般沉得住氣,僅止於憤怒,卻並未有進一步的舉動。
正當林綰綰心生狐疑之際,卻見他忽然垂眸斂目。原本他整張臉就隱匿在面罩之下,一些神情變化,唯有透過他的雙瞳才能窺探一二,可如今他眼眸一垂,倒令人難再察覺,只隱約感覺到,他身上的氣息似乎逐漸冷冽了下來。
“在下奉勸姑娘,最好適可而止。此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倘若姑娘真把我給惹急了,即便我受了傷,要殺你,亦是易如反掌。”
男子的語氣不重,卻沒有了之前的鬆散,露出了他原本的音色,那聲音宛若湖泊上凝結的冰層,又薄又冷,稍不注意,便會墜入冰窟。
他話裡話外皆透著一股警告威脅之意,可在林綰綰的臉上卻尋不到半分懼色,由始至終她都是一副悠然淡定的模樣。
“公子這一身武藝修為,的確高深莫測,其實方才那枚暗器,就算是刺進了公子的心窩,恐怕也未必能真的傷到公子。”
林綰綰眉梢微挑,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又道:“不過,縱使公子的武功再高、內力再深厚,此時也不過是形同虛設,公子與其擔心我,倒不如先擔心擔心自己。”
男子聞言一怔,頓感不妙,他旋即抬眸朝她望去,目光中帶著一抹警惕之色,不由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林綰綰像是想起了什麼,故作恍然地拍了下自己的額頭,略帶歉意道:“呀,倒是我疏忽了,忘了提醒公子。”
說話間,她眸光緩緩落在他那隻捂著傷口的手上,眨巴著眼睛,“善良”地提醒道:“公子最好不要讓手沾染到這血,因為——”她拖長了尾音,嗓子裡似噙著一絲極淺的笑意,刻意壓低的聲調裡透著幾分妖媚的味道:“這暗器上可是有毒的。”
“有毒?!”男子倏然一驚,連忙收回手放在眼下看了看,在看到掌心的血跡呈現出黑褐色後,一雙眸子開始隱隱泛紅,宛若滾滾烈焰在瞳孔中熊熊灼燒。
他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朝林綰綰吼道:“你、你竟然還下毒?!”
不過片刻,男子身上剛剛積攢起來的冷峻氣勢,便已蕩然無存。這先後一冷一熱的情緒變化,反倒添了一種“病中驚坐起”的喜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