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綰綰聽聞子玉此言,微微一愣,抬眸問道:“如此說來,那些灑在梅花上的藥粉,是你弄散的?”
她之前就覺得有些奇怪,按理說,太后既然從一開始便有所圖謀,那必是想要一擊即中,那這“百媚生”的劑量便不該下得如此輕微才對。
子玉聞言,也略有些詫異,轉而問道:“莫非林小姐知道,那花曾被人下了藥?”
話音剛落,便又似想起了什麼,恍然一笑,“是子玉糊塗了,林小姐長在北落師門,這些藥在江湖上也不是什麼稀奇之物,自然是認得的。屬下只是看不慣這些下作伎倆,便用內力催動了一股風,欲將其吹散,只是沒想到卻是歪打正著,後來才知這手段竟是用來對付您的。”
子玉說完,不禁暗暗鬆了口氣。
幸好主子沒來,若是讓主子知道太后要這般對付林小姐,只怕又會是一場腥風血雨,就像當初龍陽峰覬覦林小姐一樣,主子恨不得將他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剝離下來。倘若林小姐真的在宮裡受了半分委屈,那麼以主子的手段,絕不會放過太后和想傷害林小姐的任何人,屆時,主子與祿親王之間怕是真的再無轉圜的餘地了。
林綰綰盯著杯盞稍稍有些出神,燭火倒映在她眸中搖曳氤氳,晦明之間,似生出幾分迷離之色來。
就在子玉以為她不願再多言的時候,便見她勾了勾唇,輕聲開口:“倒也不盡如此,北落師門以東百里之外,有一座小島,上面住著一位老人家,平日就喜歡在島上倒騰、煉製藥物,我曾在那裡待過大半年,所以也算能識得一些。”
“原來如此。”
子玉微微頷首,對於林綰綰方才的失神也並未多想,對其所言也是深信不疑並未細思,旋即從衣襟中掏出一個瓶子,遞給了林綰綰。
“這凝神丹服用之後,三個時辰內,便不會受迷香之類令人神智混亂的藥物影響,主子特意囑咐屬下將其帶來,讓林小姐晚上務必服用。”
“你家主子還真是厲害,什麼都能給他算到。”林綰綰垂眸望著手中的瓷瓶,眸底劃過一抹令旁人難以窺見的柔色,隨後頗為無奈地扯了扯唇角,將瓶子收進了袖間,“代我謝過他。”
她的語氣聽起來似夾帶著一絲暗諷,但神色間卻又頗為誠懇,一時之間子玉還真摸不準林綰綰此刻的態度。
而這一刻,又不由讓子玉想起了下午見到主子的那一幕。
那時,他收到暖煙的傳話後,深知事態緊急,便立即策馬朝莊子趕去,可沒行幾里路,便見主子的馬車停在林中,子書則一臉焦慮地守在外面。
他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上前一問,才知主子惡疾復發,此刻子衡正在為主子施針。
他猶豫了片刻,還是上了馬車。
方一掀開車簾,一股濃郁的血腥氣便撲鼻而來,就連主子平日用來遮掩血腥味和藥味的白檀香,竟也沒能將其壓下。
他看見主子就那樣靜靜地躺在榻上,雙目緊閉,一動不動,宛如一塊失了生氣的冷玉,臉色幾近蒼白透明,彷彿隨時隨地都會碎裂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