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景遷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已經過去了足足三日。
“主子,您終於醒了!”子書心中一喜,激動之下,不小心掀翻了桌上的水杯。
而他此時已無暇顧及這些,疾步走到床前,小心翼翼地將蘇景遷扶坐起身。
蘇景遷的臉色比起前兩日倒是潤澤了不少,但眉宇間仍殘留著些許病態的憔悴。
“我睡了多久?”他起身時,微微顰了下眉,很快便又恢復了常態。
子書替他挪了挪身後的墊子,如實答道:“您睡了整整三日。”
子書回答得很自然,但他心裡卻無法做到那般平靜。在蘇景遷起身的一瞬間,他能感覺到他的呼吸急促了幾分,額上也有一層細密的冷汗滲出,雖然他的神色並沒有什麼變化,但子書知道,蘇景遷並非表面上那般安然無恙。
子衡曾說,主子的身體,根本就不適合施針,若是強行施針,便要承受萬獸噬心的折磨,就如同有千萬頭猛獸在不停地啃噬著四肢百骸,蝕骨穿心,迴圈不息。尤其是施針後的這三日,痛感尤甚,主子此時怕是強忍著周身劇痛,硬撐著才勉強坐起身。
然而他在面對這種常人難以承受的錐心之痛時,卻只是微微皺了下眉,這讓子書的內心更是無比沉痛,他何嘗不知,蘇景遷過往所承受的,遠比這錐心之痛更為折磨,也正因如此,才淬鍊出了這一身絕世風華。
鳳凰涅盤,浴火重生;潛龍於淵,騰必九天。然,得失興衰,世事變遷,皆不足為懼,在沉寂中守望,於浮華中煉心。心之所向,身之所往,無所畏懼,方能所向披靡。
子書想到蘇景遷這些年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日,心裡百感交集,正斟酌著說些什麼,卻見子衡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上面盛放著一碗剛剛熬製好的藥湯。
子衡對著蘇景遷躬身行了一禮,將托盤呈遞到他面前,恭敬道:“主子,該喝藥了。”
蘇景遷點了點頭,在伸手端起藥碗的時候,注意到了自己手背上的針孔。
他半垂著眸子,攪動著碗裡的湯藥,淡淡問道:“我還剩多少時間?”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很是平緩,聽起來就像是在問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一般。
子衡目光一閃,雙手死死攥緊了托盤的邊緣,旋即低下了頭。
見子衡如此反應,蘇景遷沒再說什麼,仰頭將碗中的湯藥一飲而盡。
他放下藥碗,用手帕擦了擦唇角,才緩緩開口:“能讓你施針,想是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吧。”
“主子……”
子書和子衡心下一沉,眸中的悲傷猶如汩汩溪流,漸漸匯聚成河,再也無法抑制地奔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