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是臨時架設起來的帳篷,之所以要選在這裡,除了七七臨時起意的惡趣味之外,更多的則是考慮到東南亞的氣候,本身這樣的候審監管就是一種懲罰。
當然也是為了儘快托出口供,選擇了一處窮山惡水。
這一十六人灰頭土臉被推搡著從監禁室的時候,陰冷的溼氣粘稠著沉重的鐐銬,發出一聲又一聲錯亂紛繁的交擊聲,這一十六人臉色個頂個的陰沉難堪。
被法警拎到了審訊室裡,也不知道是哪一個帶頭一屁股把自己摔倒地上,盤起腿來,臉色蠟黃,哪裡還有幾天前叱吒風雲的那股子豪氣,倒像是坐了十幾年班房的老油條。
身後那十幾人也跟他一起,紛紛坐倒在泥濘的地上。
但是他們幾個飢腸轆轆是真的。
囚禁室裡每餐雖然要給他們送餐,但是份數和分量都不夠十六人的份,想填飽肚子,勢必要爭鬥打鬧一番,之所以這一十六人到現在還能守口如瓶,也是虧了這些幫會之間藕斷絲連的那些利益,用這種方式,當然是期望能斬斷這些利益鏈條。
只可惜這些傢伙看起來比七七想的要頑強的多。
十六人也不爭吵,也不喧鬧,一個個陰沉著臉,一股陰雲抹在審訊室的上空。他們早已經知道,爭吵喧鬧不可能讓這幫條子手軟,與其做無用功,不如省幾分力氣。
“他能關老子幾久?”臉上兩撇八字鬍的悍匪臉上土黃,他伸出肥大粗厚的指頭,在土牆上勾畫起來。“告訴你們,拿不到證據,百八十天,頂破天半年,還能關多久?他們沒有證據。”
他身旁的瘦子半身的腰肢都細的看不見幾兩肉,胸口上的肋骨層次分明,一條一條地凸在胸口,看上去赫然森森。瘦子露出滿嘴黃牙,牙縫裡纏著汙垢,他吐出一條又長又細的舌頭,拍了拍光禿禿的腦袋,說道:“這還真說不準,別的咱不知道,這幫條子比人好到哪去?光是咱們這位置,隨便安插個罪名,一個迴圈兩個迴圈,你就走不了。”
“就是。”瘦子身邊擠了個油頭大耳的胖子,胖子半摟起袖子,上半身的襯衫捲了起來,露出反光油膩的幾層肚皮,他眯著眼,看了看八字鬍邊上勾畫的圖案,搖搖頭。“你說他們沒有證據,你看到了?”
八字鬍畫的是個u盤。
“我親眼得見。”他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脯,說道:“當時你們都沒注意,這玩意兒原本是在三哥那混蛋手裡,後來被條子一槍給崩了。”
“崩了?”胖子擠眉弄眼,油膩的臉孔上擠出了不信任。“你說崩了就崩了?那幫狐狸一個個精明的很。”
“別吵別吵。”禿頭瘦子支開兩人,身邊更多人也加入這場討論,嘈雜的聲音此起彼伏,一時間喧鬧得不可開交。“要是這該死的東西真的沒了,那咱關就關了,只要咬死一條,不認賬,他們條子就算是通天的本事,也奈何不了咱。”
“說的是。”瘦子這話倒是引得眾人紛紛贊同。
“但萬一呢?”胖子扣了扣鼻子,臉色凝重。“萬一這幫吃人不吐骨頭的混
蛋是拿我們當耗子玩呢?你想想,去年六月光景,佐佣幫的那批愣頭青就是死不認賬,結果怎樣?”
結果當然不必複述。
胖子說的是一年前的舊事,東南亞的警方有時候會積壓案情,即使找到了案子的端倪,也不急著偵破,而是預留證據,等案情發展個一年半載,有了更大的影響,亦或是等他們局子裡沒了業績,需要“抓壯丁”的時候,這些證據就派上了用場。
胖子嘴裡的“佐佣”就是這麼一個倒黴鬼。
“自以為屁股乾淨?結果呢?連他們老大在內,一百二十幾號人全部進去了,到現在都沒出來。尤其是帶頭那幾個,你想想後果?”
佐佣幫會帶頭的幾個不認賬的老大,“恰好”就窩囊地在獄中身故。
“這事也就是沒攤開了講,說一千道一萬,還不就是把我們當耗子耍?”胖子的想法總是一針見血,很是有見地。原本鼓足一口硬氣,拒不認賬的十幾人,這時候又含糊了起來。
然而八字鬍卻冷笑了一聲。
“難道你認賬了,就指望他們放了你?”兩人針鋒相對,你一言我一語地對駁起來。結果可想而知,誰也說服不了誰,這事畢竟不是一兩句話就能折服對方。
這邊正騷亂著,法警又從深處扭送來一個瘦削的青年,他被兩名法警左右扭動著胳膊,看起來很不情願地被押送到了審訊室裡,眼裡怒火沖天。
看到這傢伙出現,先到的十幾人面面相覷,沒有一個認識這人的身份,更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為他們量身定製的監獄裡。
帳篷搭成的監獄裡四處都起了鐵網,網上臨時拉了高壓電纜,權當做關押用的護欄。青年被扭送到了一旁的囚禁室裡,囚禁室不再是那樣簡陋的帳篷,只不過也好不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