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虎換了身行頭——頭戴斗笠,套著件大號的米色袍衫,遮掩著那身讓人矚目的健碩身材。
畢竟整個青木州此時幾可按“敵國”來論。一州兵馬大統領的反叛,對整個天瑩王朝來說可謂是元氣大傷。
魏宮守身為朱氏暗中的扶龍之臣,這次卻無心再理會這些“俗事”。
功名利祿如何?名留青史又如何?到頭來終究是要淪為黃土一捧。魏宮守今年六十有四,年歲已然不低,該是時候為自己考慮了。
魏宮守這樣安慰自己,便能不去憂心國祚存亡,坦然自若的坐在山虎對面,小酌著此地美酒。
魏宮守與山虎在一家酒樓暫歇,兩人在酒樓二樓臨窗而坐,點了幾桌小菜,一人一壺當地美酒。
山虎喝酒從不用酒杯,找店小二討了只大碗,滿上一碗仰頭便飲個乾淨,一壺酒水也只夠他兩碗兩口的量。
他喝完了酒,雙手環胸,開始閉目養神。
魏宮守笑著搖了搖頭,只道這山虎還真是粗人一個。此地佳釀性子軟綿,滋味悠長,最是適合小口慢酌。如山虎這般牛飲實在是對牛彈琴,浪費佳釀。
魏宮守邊飲酒水邊瞧著窗外大街上的熱鬧。
此時正當晌午,要換在後土州那可是炎熱非常,可這青木州就是不同,雖有熱意,卻也有涼風陣陣,起自山林,涼在人間。
又有白雲蔽日,天氣大好,天氣好行人便多,人多了衝突便多。
街道上一個瘦瘦小小的攤販便跟三名漢子起了衝突。或者說是那三個漢子故意在找那小攤販的茬兒。
這小攤販穿的雖是尋常布衣,並故意弄出許多補丁,努力讓自己攤販的身份逼真些。但他實在是太為乾淨,乾淨的不像一個攤販。他臉上雖抹著鍋灰,顯得灰頭土臉,可不經意間裸露出的手腕腳踝卻又分外的白皙。
魏宮守身在二樓,尚可以看穿她的女兒之身,何況樓下正與她爭執不休的三名大漢呢?
這三名漢子一人抓住攤販的手腕,笑容玩味,惹得那女扮男裝的小攤販羞怒不已。另一人在地攤上挑挑揀揀,雖都是些品相不錯的山林特產,但他還是故意露出一副不屑的嘴臉。最後一人則是向四周旁觀路人解釋這黑心攤販,是怎樣以次充好,哄人錢財。
可憐那攤販人弱言輕,每次剛要說話就給身旁漢子狠狠一捏手腕,疼的她眼淚直打轉。
她帶著哭腔總算說出句狠來:“若是我哥陸離在這兒,打的你們滿地找牙!”
酒樓二樓,山虎睜開眼睛。
“哼哼,爺先讓你滿地找牙!”那漢子一手抓住攤販胳膊,另一隻手高高抬起,作勢要打。
就在這時,一道魁梧身形從天而降,以一種不符合他身形的輕巧,無聲落在那漢子身後,五指如鉗,抓住了漢子剛舉起的手。
與這魁梧男子相比,那欲打人的漢子就顯得“嬌小玲瓏”的多了。
他也是個識時務的人兒,見手腕被抓動彈不了分毫,知道這突然出現的魁梧男子是塊鐵板,當即低聲求饒:“這位好漢,小的知錯了,求您高抬貴手,放小的一馬。”
他聲音細微,臉上還強撐著笑容,顯然是還顧全著些臉面。
魁梧男子卻十分“不上道”,“啪”的一記耳光便甩在那漢子臉上。他聲若洪鐘,呵斥道:“你欺辱的是這位姑娘,與我道歉作甚?”
那漢子被抽了一耳光當即鬆開小攤販的細胳膊,捂著火辣辣的臉,眼中閃爍著惡毒的恨意。他瞅了瞅自己兩個同夥,見他們神色猶豫、搖擺不定,這漢子只得暗歎口氣,認了這次倒黴。
“這位姑娘,小的冒犯了您,這便跟您賠個不是。”
魁梧漢子手上加力,疼的那漢子嗷嗷直叫。魁梧漢子冷然道:“跪下,聲音大些。”
那漢子臉上青一陣紅一陣,一咬牙還是跪了下去。這會兒反而換成那小攤販不好意思起來,她小聲道:“要不,要不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