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弔詭的是,就算病患痛得死去活來,這蒺藜心卻從不殺傷性命。換言之,只要病患不因其他原因身死,蒺藜心就是陰魂不散永遠的折磨。
原先,路行雲只以為這是說書人刻意編纂聳人聽聞的故事,然而卓茹茹是興統帝最親近的人,說出來的話自是字字確鑿。
當今聖上居然是傳說中病症的患者,路行雲只覺得此前遇見塔婆沙門和金剛僧的場面也沒那麼令人震撼了。
“天聽臺琉璃宮,有治癒聖上蒺藜心的珍惜出訪。”卓茹茹點到為止。
“聖上怎麼會患上蒺藜......”
“住嘴,這不是你該問的。”卓茹茹臉色半陰半陽,“所以你當知‘重任’兩字怎麼寫了吧?”
路行雲微微點頭。
“原委說了,再說指點。”卓茹茹轉過身,“你去北面,找梁國公,他會給你些頭緒。”
梁國公衛捷,曾在五年前率晉軍討伐燕國,那是晉燕之間的第一次大戰,最後卻因晉軍軍營突發的大狀況而失敗,世人一般稱之為“易水之戰”。
兩年前,衛捷再次率軍奔赴前線,戰事雖比上次多有進展,但是目前正與燕軍處於僵持階段。不過,路行雲對衛捷的瞭解更多來自於衛捷的另一個稱號——黑虎公。
“黑虎公嗎......”
“你聽說過他就好,他就在前線,屆時怎麼找他,不用咱家再費口舌了吧?”
路行雲揚嘴一笑:“不用了。”
“那麼路少俠,咱家該說的、能說的都說了,聖上的這件委託你意下如何?”卓茹茹正視他,尖嗓嘶啞,“你放心,只要將找到琉璃宮這件事辦成了,朝廷不會虧待、必有厚賞,足夠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路行雲道:“厚賞誠不敢當,聖上是好皇帝,既身染奇疾,路某理應幫他。”
卓茹茹笑容綻放,兩顆尖銳的虎牙露出,顯得陰慘慘的:“就知道沒看錯你。”又不忘提醒,“記住,今日我和你說的事,件件都要守口如瓶。說到底,這是為你好。”
路行雲答應一聲,卓茹茹便道:“典籍你不要,要辦的事也和你說了,這塔裡沒什麼好看的。你走吧,估摸著終試就要結束了。”
“卓伴伴不走嗎?”
“我?”卓茹茹尖聲笑道,“你走不走,你管不著,我自有我的路走。”
路行雲聽著這話頗為蹊蹺,突然想起自己在第九層撞見的古怪,於是問:“這塔四面嚴實,密閉無風,可是路某卻在塔內莫名其妙遇到幾股陰風,吹滅了火摺子,卓伴伴可知道是為什麼?”
卓茹茹表情耐人尋味:“你是不是看了不該看的東西?”
“貌似也沒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咱們來這寺是進到了別人家,來這塔就是進到了別人房內。當客人的哪有在主人家動手動腳的?也虧得主人家脾氣好,只是吹滅了你的火摺子。明白了嗎?”
“卓伴伴的意思是這塔裡......”
“沒什麼意思,你快走吧。別在這裡待太久了。”卓茹茹一揮手。
正說間,隔著厚重的塔壁忽而隱約傳來沉悶的鼓聲,路行雲一怔,等回頭再看,面前,卓茹茹那瘦長的身體居然一眨眼就沒了。
“這塔裡絕對有古怪!”
鼓聲一輪三停三長,正是入寺前尉遲浮屠強調過的終試結束預示,十輪過後人若不到神覺塔旁,等同失敗。路行雲聽到第二輪鼓聲起,心中固然疑雲重重,但還是分得清主次:“也罷,日後再來摸清這塔的面目。”當即腳步輕點,直下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