捲雲亭沒有預想中的危機四伏,林施華說話做事也很爽利,路行雲原路返回去茶水鋪子見定淳的時候,定淳都感到驚訝。
“少俠的事辦完了?”
“辦完了,不是什麼大事。”
“沒想到這麼快。”定淳仰頭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提起靠在桌邊的齊眉棍,“小僧剛打聽,大會報名處距此有些路程,每日報名酉時結束,咱們若要今日報名,得抓緊了。”
“好,這就走。”路行雲勉強一笑。
定淳看他有惆悵之色,問道:“少俠可是有難處?小僧若能幫上忙,願助一臂之力。”
“沒有,多謝定淳師父好意,咱們走吧!”路行雲回過神,猛然擺手。
經打聽及檢視城中佈告,路行雲與定淳輾轉尋到靠近宮城宣仁門鐘樓下的報名地點。到達時正值午後,宣仁門鐘樓附近報名者雲集,來往絡繹、甚為熱鬧。只見數杆丈餘大旗兩側對立,左邊旗上寫“龍飛九天興大晉”,右邊旗上寫“馬踏塞北定燕賊”,迎風招展颯颯。大旗之間,築有一高臺,當中有階梯可登,報名者需排隊次第上臺。
幾名佩劍帶刀的勁裝漢子哭喪著臉從高臺擠出來,挨近幾步外,路行雲聽得有人在抱怨:“咳,早知道第一道門檻就這般高,何苦千里迢迢來湊這個熱鬧。”聽口音,當是江南一帶來的遠客。
路行雲留了意,便問:“幾位大哥留步,敢請教那‘第一道門檻’是什麼章程?”
幾名勁裝漢子回頭看來,瞅了瞅路行雲的行頭,不住搖頭道:“小兄弟,勸你走吧。沒個三四十年苦練的功夫,緇衣堂不收名剌。”
路行雲與定淳相顧愕然,追問道:“報名還需看年紀?”
“不看年紀,看功底。小兄弟,緇衣堂的人說了,沒有淺溪階的修為,趁早打道回府。你用劍,那麼登上了臺,就需給緇衣堂的人展示劍氣。沒劍氣,頃刻就得給趕下臺。若還胡攪蠻纏,喏,那幾個晦氣鬼就是下場。”
路行雲順著他努嘴示意的方向望去,百步開外鐘樓橫樑上,似乎懸吊著一排“長木”,可定睛再看,那些“長木”胖瘦各異,隨風微微擺動間偶爾扭動,竟都是些被五花大綁成粽子也似的人。
“緇衣堂料到報名者魚龍混雜,少不了刁惡之輩,尉遲堂主早就安排了好手維持秩序,膽敢冒犯,絕不會被姑息。”那幾名勁裝漢子中有人乾笑說道,“小兄弟,你瞧著挺精神的,但是劍氣,哈哈,恐怕還需練上十幾二十年吧......”講著話就走了。
淺溪階是武學基礎凝氣期的第二個階段,只在最初級的細澗階之上,算是蠻力與武力的分水嶺。
這世間練武之人多如牛毛,但大部分其實連第一階段的細澗階都難以逾越,他們有的缺少名師指點、有的沒有正確的修練套路、有的則純屬天資愚鈍,總之能達到淺溪階,都可算是百裡挑一的人傑。
參加金徽大會的名額有限,緇衣堂以此為門檻立刻就能刷掉一大批意欲渾水摸魚的混子。
路行雲沒說什麼,定淳見他沉默不語,以為他擔憂名剌被拒,安慰道:“路少俠,那日你使劍,有白色劍氣,氣穩色正,是靜池階中段的水準,透過測驗氣技合一的初篩沒問題。”
公正而言,路行雲的元氣修為足以媲美名門弟子,定淳心裡有數。
“我不是在意這個......”路行雲邊說邊環顧了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出招容易練氣難,正式的比試還沒開始,篩選的門檻就高到此等地步,可見此番金雀徽的授予必慎之又慎。只看眼前,聞風而來報名的各路豪傑豈止千數,有信心、膽量前來投遞名剌的,想都是各郡的出挑人士。這裡頭定然不乏武藝高強之人。而他們當中,又有多少像我一樣,僅僅只是靜池階的修為呢?”
不說別人,只說在城外撞見的那三名正光府中人及三名靜女宗女弟子乃至一峰宗的一老一少,無論看哪個,武學修為都不可能在靜池階之下。
定淳勸道:“武學分習技法與練元氣......練氣固然重要,但招數的精妙、實戰的經驗、心態的起伏同樣不能忽視。從古至今,從未聽說只看練氣水平的高低就能決定一場比試勝負的說法。”繼而又道,“我寺練氣功夫不俗,小僧有幸得授高明的練氣功夫,初窺飛瀑階。可捫心自問,真鬥起來,興許仍是少俠手下敗將。”
路行雲含笑著道:“常言道‘氣過一階,力勝十倍’,定淳師父太謙虛了。”
“小僧都是真心話。”
即便知道定淳的話安慰為主,路行雲的心情依然好轉許多。一想到選拔比試上極可能碰上超強的對手,他半是忐忑、半是興奮,如果說一開始是忐忑佔了上風,那麼現在興奮帶來的期待重新奪回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