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男人,長睫敷在眼下,泛著淡淡青色陰影。
他側顏完美,五官俊逸舒朗,在本城富家子裡,榮立誠的身家背景能打,長相更能打。他穿校服時是翩翩少年,穿正裝時是公子如玉,就連穿著病號服,都有型有款,像是等待被公主吻醒的王子。
一米八七的身高,寬肩窄腰,兩條長腿更是不可否認的名物。雖然榮姓男丁的賣相一向好,但他無疑是裡頭最俊美的一位。榮立誠在金山銀山堆起來的宅子裡受盡了寵愛,他爹和他娘甚至在背地裡研究,如何才能一下子就讓未來的兒媳婦懷上三胞胎。
一勞永逸,不浪費時間,並且,還能複製貼上他那無與倫比的基因。
只可惜,榮氏這一位走到哪裡都是矚目焦點的精品繼承人,總是在臨門一腳之際被石頭絆倒。
榮立誠這輩子最不該擁有的心性,就是在不該執著的地方執著。
杜維曾苦口婆心地勸過榮立誠,只要能忘掉那個女人,他的事業前景毫無疑問會一往無前。
“你現在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就連那兩個侯爵家的男孩都對你唯命是從。為什麼不考慮常駐馬德里呢?你甚至還有索菲婭替你張羅生意和起居。”
“因為我水土不服。因為我就愛瞎折騰,不行嗎?”
這些心存狡辯的回覆,當然不是他真實的想法。
只有榮立誠自己明白,他之所以會那麼努力地在藝術界開闢戰場,埋頭苦幹實幹,有了今日的成就,無非是因為心頭吊著的一口氣。他打江山,開疆拓土,為的只是離連松雨更近一些。
今天她熱愛藝術,他可以為她開畫廊。明天她想要街頭賣藝,他可以抽出雙截棍為她吆喝。
他那麼聰明,又那麼傻。那麼風流,又那麼專情。
無法忘懷的不了情,在他眼裡不是昨日星辰,而是明天的希冀。明知道她已經不再愛他,榮立誠依然不能不去關心她的一顰一笑。
“杜維,她的作品入選威尼斯雙年展了。怎麼樣?我看上的女人,不一般啊哈哈哈。”
“她不是你的女人。我的天,榮立誠,你是不是又忘了吃藥?”
“你腦子裡除了藥,還有什麼?我跟你說,這次我去威尼斯......”
“你怎麼也去上威尼斯了?她參展,你難道還準備給她捧場去?”
“當然要捧。我要把她捧成當天最奪目的新星。”
那件參展作品以唐嘉輝擺的造型打稿,卻處處流露出連修然的影子。榮立誠發現自己竟然沒有生氣發狂。他自豪,他驕傲,他只覺得她越來越能幹,簡直活成了他心目中的勝利女神,不枉他一片赤誠之心。比方說,榮立誠每次去佛羅倫薩,都會去那棟位於阿爾諾河畔的古典公寓逗留一小會兒。
一擲萬金俯瞰河景的中古豪宅,榮立誠不外租,不自住,大方到只拿來存放她的作品。慈善拍賣會上他匿名拍下的,不是普通的藝術品,而是他心尖的至寶。解開西裝釦子的榮立誠坐在椅子上,上身前傾,十指的指尖對在一起,他和它面對面,用那副快要徹底毀了的沙啞嗓子,和它做心靈交流。
“連松雨,你還愛我嗎?”
雕塑不言不語。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還愛著我。”
他們的對話,常常圍繞著同一個話題來回地折騰。如果那雕塑不幸成了精,或許會被他煩到口吐白沫,推開窗戶縱身一躍。寧死不屈,說的就是這種情況了......
“連松雨,你會嫁給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