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擔心敏珈的身體狀況,阿木爾便趁著夜色趕來永壽宮探視,豈料剛過殿門,便聽到配殿裡傳出撕心裂肺的呼喊聲。
阿木爾立刻道:“糟了,珍姐姐又發作了,快隨本宮進去看看!”
眾人急慌慌地踏入暖閣,只見敏珈正在瘋狂的摔打東西,地上落滿了粉碎的書卷及陶瓷片,光子剛欲上前勸阻,就被擲來的毫筆敲腫了腦袋,他猙獰地捂著面龐道:“哎呦!珍主子,快別砸了!奴才的腦門都被您砸傷了!”
敏珈彷彿對光子的勸告充耳不聞,依舊在那裡放聲碎念道:“都是本宮的錯,都是本宮的錯!如果本宮沒被詛咒了,額娘就不會暴屍荒野,茲嫿和枚香也不會枉死宮中!都是本宮的錯!本宮就是個帶來災禍的掃帚星!”
僕佣們見敏珈瘋癲的厲害,個個都不敢再上前阻攔,佩兒打了個寒顫道:“珍主子為何會變得如此狂躁?奴婢記得她之前發病沒有這麼嚴重啊。”
阿木爾焦急的皺了皺眉鎖:“本宮也不清楚,許是方才又受了什麼刺激吧,唉,當務之急是得先讓她平靜下來。”
為了不驚動敏珈,阿木爾用著極緩極輕的步子走到敏珈跟前:“珍姐姐,妹妹來看你了,有什麼話咱先坐下來慢慢說。”
敏珈先是呆呆地打量著阿木爾,之後又神色敗壞的呼道:“你是靜妹妹?靜妹妹你快走!本宮不祥,你會被我剋死的!”
阿木爾一把摟住癱坐在黃花梨卷草紋楊妃榻上的敏珈,輕喃道:“姐姐是我命裡的貴人,和你待在一起,妹妹只會享福延壽,不會剋死。”
寥寥幾句安慰,說的敏珈潸然淚下,鼻涕橫流,她趴在阿木爾的肩頭上嚎啕的綴泣,發洩著藏在心底的愧疚、畏懼、悲傷、疑慮……
無意間,敏珈的目光又觸及到茲嫿的繪像,稍稍平靜的臉登時又泛出青灰的陰翳,她激動地掙脫阿木爾道:“不,你若再和我來往,定然難逃亡命的劫數,你知道嗎,剛剛茲嫿來找我了,她說她埋怨我,憎恨我,她會一直徘徊在永壽宮裡纏著我!我這輩子已經對不起很多人了,我不能再對不起你!靜妹妹,你快走,快走!”
阿木爾正色道:“我不走!姐姐,你醒醒吧,這世上沒有詛咒,沒有鬼魂!如果真的有,那也都是人在作怪!姐姐,不要攆妹妹走好嗎,讓我陪著你度過漫漫長夜,讓我看著你安枕入眠。”
敏珈突然天靈蓋被人剖開,灌入的寒風凍的她無法清醒的思考,她尖叫著推開阿木爾道:“你走!你不要再接近我!快走!”
由於敏珈下的勁過重,阿木爾竟直接被推到了床下,佩兒驚叫著撲過來道:“天哪,娘娘您沒事吧!”
阿木爾痛苦地哀喚道:“痛……腹痛……孩子……我的孩子……”
佩兒朝阿木爾的下腹望去,登時被嚇得魂飛魄散,只見深殷色的鮮血已經染紅了袷袍與步履:“壞了,流紅了!來人哪,宣太醫……”
紫禁城的上空響起了冬日驚雷,震耳欲聾的鳴聲既嚇散了鳥獸,亦駭住了跪在養心殿中的宮人,道光哀怒的咆哮道:“為什麼會流產!蒼天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朕究竟做錯了什麼?”
面如土色的成諤道:“皇上節哀,皇上春秋正盛,日後定能再得皇子。”
皇帝苦笑道:“節哀?哈哈哈哈,那是一個快要成形的男嬰哪!只要再過兩個月,他就可以來到朕的身邊,同朕一起守衛疆土,覽盡山河!可誰料他竟然胎死腹中!”
成諤道:“皇上,其實這事就是個意外……”
皇帝惱怒地打斷道:“這不是意外!她赫舍里氏就是跟存心跟朕過不去,她恨朕打壓她的母族,恨朕從未對她生過愛意,她恨這宮裡的一切,所以她想對朕報復,想對朕子嗣報復!”
成諤猶豫片刻道:“皇上,珍妃娘娘已瘋,奴才覺得此刻的她並不具備報復的能力。”
皇帝仰起臉,將眼中的淚水以憤怒灼幹後,用著絕情且冷厲的口吻道:“害死皇子者,常人當誅,瘋婦亦不容恕!傳朕旨意,珍妃失德,傷及龍裔,著降為常貴人,禁足三個月,罰俸一年。貴人薩爾圖克氏,淑慎性成,柔嘉質秉,理蠶桑而襄事,其品行堪為永壽宮主位,茲仰承皇太后懿旨,晉封為佳嬪。”
成諤道:“奴才領命,對了皇上,您可要去鍾粹宮看看靜妃娘娘,奴才覺得她遭難流產,很是可憐。”
皇帝嘆道:“孩子都沒了,朕去探望還有什麼意義,令太醫為她好生調養便是。唉,這些年後妃病的病,死的死,宮裡就沒剩下多少省心的女子了,成諤,命內務府物色幾個名門閨秀入宮,朕要重拾韶華之樂,青壯時光。”
成諤應答:“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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