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監正穿著五品官服,外加白鷳補子,胸前佩戴著枷楠木朝珠,頭頂紅纓官帽。他拂動兩手的馬蹄袖跪地叩首道:“微臣恭請皇上聖安。”
皇帝道:“起來吧,什麼事情不等到早朝時再議?竟然直接跑到養心殿來了。”
尚監正起身道:“皇上,奴才要說的事,絕不可於諸公面前陳述,所以只得進宮面聖。”
載垣道:“既然尚大人有機密話要與皇上通稟,那奴才便先行退下了。”
皇帝笑了笑:“你是軍機大臣,若真有什麼大事,朕還得召你去軍機處商討,與其往返折騰,不如在這兒一併聽了,尚卿,有什麼話就趕緊說吧。”
尚佳寧裝模作樣地跪下,埋首於地:“欽天監五官靈臺郎,五官保章正及奴才等夜觀天象,發現天府星熠熠生輝,明亮異常,此星宿乃是南斗星主,取卦為坤,司陰脈,主守成,象徵著皇太后命數。不過這天府星再怎麼璀璨灼華,自孝莊文皇太后薨逝後,便也再不能與紫薇星一較鋒芒,主次穩定已有百年,現下出現這般奇景,恐怕是為不祥啊!”
皇帝斥聲道:“你可是想說朕的皇額娘會與孝莊文太后一般垂簾朝政,做主策斷?真是好大的狗膽!太后常年居於深宮,為朕的江山社稷祈福,你怎敢用天象汙衊犯上!況且孝莊文太后乃是為了扶持世宗,穩固大清,方才不得已干預朝廷。你這賊子以星宿之說非議兩代皇妣,還在朕的面前大談什麼陰陽主次之論,就不怕你的腦袋搬家嗎?”
尚監正見皇帝動怒,嚇得額頭都滴下了汗,他惶恐地辯解道:“萬歲爺恕罪,萬歲爺恕罪啊!奴才絕不是惡意中傷太后,只是天象如此,才進宮冒死稟奏的啊!”
載垣幫尚監正求情道:“皇上,這欽天監只是個推算曆法,占卜天象的處司,謠說太后對他們沒有半點益處,不妨準尚大人把剖析出的結論說清楚後,再做計較。”
皇帝皺了皺眉,對著尚監正道:“百年前,張晉彥僅是寫了句“將明之才”這個疑思先朝的廢話,便被世祖皇帝凌遲斬首。而你!卻是說了一堆離間朕與太后的天象妄論,此番若是讓朕聽得信服,也便罷了,若是讓我察覺你有一絲不臣之心,即刻腰斬,連坐三族!”
尚監正用右手的馬蹄袖擦了擦流進眼角的溼汗:“奴才明白,奴才一定如實說明,與天府星生輝一事所呼應的,還有慧星落於天獄,俗話說,慧在天獄,諸……諸……”
皇帝沉聲道:“諸什麼?”
尚監正全身顫抖著:“微臣不敢說!”
皇帝冷笑道:“哼,你不說便是在戲弄朕,欺君亦斬,說!”
尚監正額頭磕地道:“諸侯亂!”
房裡靜的可怕,四下裡若是掉下一根繡花針也能聽得到聲響,皇帝那高凸的顴骨如同兩座巒峰一樣,不勝威寒。他略略沉吟道:“朕坐承皇位良久,並未發現宗室親王起過篡位之心,即便是有,那也是於先帝健在時,出現了些矛盾紛爭。哼,也罷,你今日這番言論,也算是為朕的江山著想,便不予以追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