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錢,是……”她猶豫了一下,“是骨髓。”
顧莫臣一驚,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
“和你爸爸離婚以後,我組建了新的家庭,也重新有了孩子。”他知道,那個孩子指的是張嘉凱,“可是前些日子,他突然昏倒住院,檢查結果是白血病。”
顧莫臣一怔,倍感詫異。
蔓蔓在電話裡,從未提過這事,看來她應該也還不知情,可是,太突然了吧,那個張嘉凱,還算高大,怎麼就突然病了。
“我知道,我消失了二十幾年,突然出現,就提出了這麼過分的請求,你一定覺得我很荒謬可笑,可是,可我真的沒有辦法了,我和他爸爸的骨髓配型都不對,能找的人都找過了,骨髓庫就像海里撈針,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所以,我只能來找你。”薛月蘭積聚在眼眶裡的淚,終於在這一刻傾盆而出,“就算你不承認,但他確實是你同母異父的弟弟,哪怕有萬分之一的機率,我也不想放棄,所以,所以,臣臣,媽媽求求你,幫我一次好嗎?”
顧莫臣沉默了好久,聽到這個訊息的震驚,震驚過後看她痛苦的快感,快感過後內心的掙扎,掙扎過後毫無頭緒的煩躁,煩躁中衍生的怨恨,在這一刻交雜在一起,讓他無所適從。
骨髓?
她的親生母親,在消失了二十幾年後,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問他要骨髓,去救她另外一個兒子,多麼滑稽的劇情。
看著她為了張嘉凱,無聲痛哭,顧莫臣越發煩躁:“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薛月蘭停止了哭泣,怔怔的看著他。
他冷笑一聲:“今天是我三十二週歲的生日,不記得了吧?”
她臉色瞬間變得更加難看。
他咬了咬牙,自嘲道:“呵,是啊,你怎麼可能會記得,如果不是你兒子要骨髓,你應該連我也是你骨肉這事,也想不起來了吧?”
“當年你離開我的時候,對我哪怕有現在十分之一的情感,我也會好過一點。”他的聲音很沉,聽上去很平靜,“抱歉,如果你缺錢,或許我還願意捐點款,其他的,恕我無能為力。”
“臣臣!”薛月蘭拉住轉身要走的人,“是我對不起你,就當做是對陌生人發發善心,媽媽求你了!”
顧莫臣聽到“媽媽”兩個字的時候,心裡那簇火苗倏地點燃了,他用力甩開她,
“我沒那麼無私,我的身體只會為我愛的人付出!以後別來找我了!”他的目光像把劍,刺破了她所有的希望。他轉身往前回了兩步,又停下,“別企圖利用蔓蔓來說服我,沒有用的,你就當是報應吧。”
回到辦公室,顧莫臣整個人癱坐在靠椅上。
薛月蘭的出現,讓他很痛苦,像有不同的力量闖入了他的身體,往四面八方撕扯著他。
腦海裡浮現她痛哭流涕的模樣,為了她另外一個兒子,低聲下氣祈求的模樣,這讓他心裡更加失衡,偏執地生了一絲幸災樂禍的快感。可是,也讓他第一次在清醒的時候,回憶起她把自己丟棄在遊樂場的痛苦畫面,當時的自己,也像現在的她這樣,那麼痛苦,那麼絕望,那麼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