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這幾天來又是進城賣蒜黃又是收大蒜著實累心累身,這下子可好好睡個懶覺歇歇了。
何紅山知道閨女這幾天累的不輕快,就也不喊閨女起床了,自己做好飯等著上早讀的閨女回來吃飯,他又忙活家裡別的活計。
青蓮這邊睡的正香,被院牆外響起的吵鬧聲驚醒了。她惺忪的睜眼一看天光大亮了,太陽都透過窗欞投射到她床頭了。而且,床上就剩她自己,連小妹妹不知何時都被爹穿好衣裳帶出去了。
天啊,羞羞羞,她可是頭一回起這麼晚。
她一骨碌坐了起來,匆匆的穿上衣裳就出了門,見院子裡一個人沒有,就出門順著吵鬧聲去看。
吵鬧聲是在紫鵑家門口,衚衕裡的人都出來了,在她家門口圍了一圈。爹也拉著小妹妹站在人群外。
青蓮因自己剛剛跟紫鵑娘發生衝突,不好太湊近了,就走到爹跟前,問怎麼回事。何紅山搖頭說,我剛走到這,光聽見紫鵑奶奶罵兒子跟媳婦壞心眼子,對孫女紫鵑下毒手也不給去看,不知道到底咋回事。
青蓮聽了心裡一寒:紫鵑怎麼了?
她不顧一切的跑了過去,沒走到跟前就被美玲拉著往回走。
她跟美玲跑回了自己家,她焦急著問美玲:“到底咋回事呀?”
美玲心痛的說,前天晚上你跟紫鵑娘馮金蓮打了一架走後,馮金蓮就又拿紫鵑出氣,把一盞煤油燈砸在了紫鵑的脖子上,裡面滾熱的煤油流就到了她脖子裡。
今天早上紫鵑的奶奶有事來他們家了,聽見紫鵑在被窩裡抽泣,一掀被窩看見她脖子裡的肉都被燒爛了,這才罵起兒子跟媳婦來了。
紫鵑的慘狀,青蓮想想都疼,恨天下真有如此狠心的父母。
但是想到她如果出面又會跟紫鵑娘打起來,她就飛快繞過眾人跑去了村東頭的表姨家。
表姨跟表姨夫跟紫鵑爹孃是親家,再過幾天兩家就辦喜事了,雖然二墩子是上門女婿,但紫鵑也是他們的兒媳婦啊。紫鵑受了傷,他們作為公婆有權利送她去醫院吧。
青蓮一口氣跑到了表姨家,表姨一家正一人端一個大海碗蹲在院子裡喝玉米糊糊。看見青蓮大清早的突然跑來都吃了一驚。
表姨跟娘雖然是親表姊妹,但兩個人真是天壤之別。
王秀麗長的端莊秀麗,人又整潔規矩,把家裡收拾的井井有條,桌子上床上一塵不染。
但是再看錶姨崔蘭花,她五短身材,不修邊幅,扎煞著雞窩頭,呲著一口黃牙,臉上經常抹著這一塊那一塊的鍋底灰。而且她嗓門特大,站在村東頭說話,村西頭都能聽到,活脫脫一個村野莽婦。
更可怕的是,她家裡髒亂的就沒下腳的地兒。院子裡雞屎片子羊屎蛋子破布綹子玉蜀黍杆子花柴棵子滿滿皆是,你走路得聚精會神的看著地下,小心翼翼的用腳尖驅散著地面走。
那屋裡更別提了,她家就沒一張像樣的床鋪,他們兩口子倒是有一張床,但是那張床因放雜七雜八睡不下人了,倆人乾脆在床邊鋪了一塊木板子,夏天就木板子上睡,冬天就在木板子上鋪上麥秸。
幾個兒子是在另一間屋子裡並排鋪幾塊木板,同款夏天睡光板冬天鋪麥秸,蓋那被子黑的沒法看,黑乎乎的被子縫裡擠滿了蝨子。
青蓮像過獨木橋一樣挑著腳下的地走到院子裡,朝表姨跟表姨夫說:“姨,姨夫,趕快去吧,出大事了,你快過門的兒媳婦紫鵑被她娘燙壞了脖子……”
“啊,那個母夜叉把閨女燙這麼厲害都不給看呀,潘金蓮她個x貨她的心眼子在樹梢子掛著嗎……”表姨崔蘭花扯開嗓子咒罵。
她一生氣就把親家馮金蓮喊做潘金蓮。
上一世,她看不過兒子在紫鵑孃家受屈,一次次去她家鬧,還攛掇兒子跟紫鵑離婚,但是二墩子捨不得紫鵑,就不聽她的,脾氣暴躁的她氣的中了風,再也說不出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