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九曲迴廊,便是一處內院。
“哈哈哈哈哈……,你們算什麼東西!滾開!都滾開!”
一陣大吼大叫之後,咣的一聲,是東西砸碎的聲音。
“真晦氣!怎麼遇到他了!”幾個大漢小聲嘀咕。
一個容長臉的嬤嬤看到他們,臉上一喜,用眼色指揮他們趕緊將人挎走。
這是二夫人身邊最得力的楊嬤嬤,幾個漢子本就想在二夫人面前混個眼熟,此時不敢不聽。
為首的大漢不甘心地啐了一口,才走到那人面前:“大少爺,您喝多了,我們扶您下去歇歇。”
“呵呵,大少爺?”說話的人打了個響亮的酒嗝,“在你們眼中我算什麼大少爺?左不過是條喪家之犬罷了,哈哈哈哈……”
他笑得瘋瘋癲癲,聲音像是拉破的風箱,聽得望舒渾身不舒服。
她偷偷將餘光瞄向此人,隱約看到他長袍上沾滿酒漬,看起來邋遢不堪,一雙腳鞋襪未穿,在摔碎的瓷片上胡亂踩著,腳底明明都是血跡,他卻渾然未覺。
見那嬤嬤往他身邊走去,望舒不敢看下去,眼觀鼻鼻觀心。
“大少爺,您請節哀,畢竟人死不能復生。大夫人若是在世,也不想看到您這樣。”楊嬤嬤湊上去低聲安慰。
誰知她話剛一說完,這大少爺像是被人踩到尾巴的貓,一張臉瞬間扭曲起來!
見他目眥欲裂,就要發狂,幾個大漢趕緊躥上去將人死死按著。
楊嬤嬤嘴角微垂,盯著他看了半晌。
這大少爺此時就像困鬥之獸,在幾人的手底下徒然掙扎著,一雙眼睛還不忘惡狠狠地瞪向她,像是要將她吞吃入腹,見此,楊嬤嬤心中頗覺滿意,點點頭,示意幾人快快拖走。
望舒站在一旁,聽到被拖的人發出慘烈的嘶嚎,忍不住也抬眼看去。
少年眼皮浮腫,眉目扭曲,隱約卻能看出精緻的五官來,不過是個尋常公子哥的模樣,這倒不算稀奇。
稀奇的是,望舒看著他心中突然一動,只覺自己一定見過此人!
不等望舒深思,那少年已經被押著離開。
瞧見枯瘦的丫頭站在旁邊未動,楊嬤嬤走到她面前:“喲,新送來的呢?”
看她臉上還有股倔勁,楊嬤嬤嗤笑:“我們府上隔三差五就有新的人家巴巴送來自家丫頭,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既然來了,誰都得在府上老老實實待著,這是你們的命,也是你們的福氣。”
這就是你的命!
再一次聽到這話,心潮劇烈起伏下,望舒冥冥中彷彿抓到了某一關鍵點,等她回過神來,只覺左耳微涼,忍不住用手摸了摸。
……
夜色迷離,褚府的假山在昏暗的月光下,猶如潛伏的怪獸,完全失去了白日的壯美。
望舒躡手躡腳出了自己的房間,奇怪的是,她的眼睛在黑夜中竟然也能視物,讓她對自己的出逃多了些自信。
她溜出小院,拐過一條迴廊,準備在夜色的掩護下一鼓作氣逃出去。
不想才剛走出幾步,忽然聽見了低低的交談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