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古軒沒有理會場內的交頭接耳,向黑盾公司那邊示意。在四名安保人員的保護下,工作人員抱著密碼箱走到畫架前。
第四頻道的攝像機的位置,已經調到了離畫架最近的地方,隨著攝像師在手柄上的操作。會議大廳內的大螢幕,全部亮起,顯示出畫架周圍的畫面。
這下場內的聲音才逐漸消失,分別圍在幾塊大螢幕前,靜靜地待待。原來剛才的嘈雜並不全是討論,一部分人在抱願離得太遠看不清。當大螢幕都亮起來以後,大家的疑慮取消,並暗自誇讚紀亞琛和高古軒想得周到,組織有方。
安靜地等了好幾分鐘後,密碼箱才被開啟,戴白手套的工作人員,小心翼翼地把一個罩著布的畫框放到畫架上,又輕輕地調整了一番,確認安放牢固。
高古軒說道:“各位儘量到大螢幕前觀看,我們經過精心的設定,會拍攝出非常清晰逼真的畫面,你們在大螢幕上更容易看到細節……下面是激動人心的時刻,我們有請落選者沙龍理事,紀亞琛先生上臺,為我們揭開神秘的面紗。”
紀亞琛一直在旁邊等著,他也戴上了白手套,上前就要揭開罩著的布。黑盾公司的工作人員卻說:“記住,要小心再小心,如果你在這個過程中接觸到了畫作本身,我們會立即限制住你的人身自由,我想那樣的事情大家都不希望發生。”
紀亞琛白了他一眼,沒理他,心中那個氣:我特麼從中國把這畫拿過來,早就欣賞過幾數遍了,哪跟你們這些土老帽一樣。再說了,是我請你們保護畫的,我自己會不小心?
在四個大漢目不轉睛的注視下,紀亞琛緩緩地揭開了罩布,揭到一半的時候,他也有點擔心了,這玩意萬一不小碰到畫,他們幾個傢伙不會真上來把我按倒在地吧?我這老胳膊老腿的,哪兒受得了這個?
終於,紀亞琛有驚無險地完成揭幕,他自己也拿著罩布,快速地離開畫架。
一幅油畫出現在在場所有人的眼前,也被放大後,非常清晰地展現在各大螢幕之上。
全場從安靜變成了死寂一般,大家似乎連喘氣都不敢大聲,眼睛更是覺得不夠用,一時間,所有人都在關注那幅油畫。
如果事後採訪在場的所有人,在第一眼看到這幅油畫作品時,是什麼感覺,他們全都會說一個字:美!
美得令人窒息,美得令人哽咽。不,這不僅僅是形容詞,過了一會之後,現場中真的有抽泣聲,有哽咽的話語。這種情緒在飛速地蔓延,看到別人的表情,自己地也會變得情不自禁。
這並不是說油畫中透出悲傷之情,他們完全是被畫面中表現出來的美給打動了。那種只能意會,不可言傳美,突然間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如一柄大錘狠狠地擊在了心上。心中最柔軟的地方,瞬間顫抖、抽搐。
第一感覺是美,第二感覺就是愛,所有人在看到畫面的一瞬間,反應竟出奇地一致,他們想起了自己戀人、情人、愛人……
感情史豐富異常的菲利普親王,自顧自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走到臺前離畫面最近的地方,仰頭凝視著那幅油畫,蘇拓的油畫。
這是一幅謎一樣的作品,畫中背景裡的濃黑,以及赫然出現的靚麗女子孤影。如果是蘇拓家鄉的人看到這幅畫,一眼就會認出畫中的人是雲朵。遠在英國的這些人,當然不知道她是誰,他們只想知道世間真有這麼美的人嗎?
這幅作品讓一些懂藝術的人,直接得出結論:此畫已經超越了照相機。
他們確信,就算是真人拍張照片出來,美的感觀也會遠遠不及這幅油畫作品。這就是照相機與寫實畫家的區別,寫實畫家有獨特的發現美的眼睛,有發自內心、發自靈魂的情感爆發,而照相機只能事無俱細地記錄,刻板地展現。
當畫家的把只有他才能看到的獨特的美,對畫中人無比熱切的感情,兩相融合展現出來的時候,你一定會被打動,一定會被震撼,這就是藝術的力量,無論你懂還是不懂藝術,結果都一樣。
畫中女子披著藍色頭巾,光線聚集在少女碧藍的絲巾和臉上,活靈活現的勾勒出少女的一臉嬌嫩、雙唇的潤溼感、從下領延伸至頸項間的一彎細線,明暗對比強烈。那對水靈的雙眼,她明亮的凝眸中隱含著熱切,率直地召喚著畫外人,這個瘦弱少女的身影,同樣稍顯模糊。畫中的她躊躇於明暗之間,彷彿此去即與我們永別,將她的猶豫表現得極為傳神。
少女耳下墜著的珍珠耳環,實在是整幅畫的點睛之筆,是絕妙之處。珍珠華貴,卻又勝其他華貴之物幾分氣質;珍珠簡約,卻又比其他平凡俗物多了幾分優雅。再沒有比它更適合墜在這脫俗少女耳下的飾物了。珍珠上的光影處理極其美妙,讓人瞬間有這樣一種幻覺,好似這天地間的尤物,都倒映在了這珍珠上,世間的靈氣,也都聚攏來了。
從背景的空曠夜色般的沉黑,到少女遮住頭髮的一抹亮藍頭巾,到光滑真切的暗黃色絲袍,所有的背景都是為了襯托少女的容貌和眼神,而光線從左側潑灑進來,少女向左後輕轉回眸,眼神只有黑白光線的清澈,面容如皓玉般白淨,而珍珠彷彿也在此刻具有了生命,泛動著若隱若現的情愫。
整幅畫用色十分淡雅,卻淡得不乏味,因其寶石藍與暖黃色的對比分明,亮色人像與墨黑色背景對比分明,對比給人視覺以衝擊力,而除了對比色系,同色系也以色彩明度與純度變化的處理表現出了畫面的層次,安寧中有流動,使畫面富於變化,有著恰到好處的美感。正是這種恰到好處的美感,可以讓人對它一見傾心,遐想無限。
女王也悄悄來到丈夫身邊,飽含深意地問道:“親愛的,你覺得畫中人與蘇拓是什麼關係?”
親王沒有回頭,眼睛盯著畫面,有些尷尬地說道:“眼神和嘴唇之間湧動的是深深的愛意,只有情人眼裡才會有這種飽滿的回眸……親愛的,我太愛它了,有沒有辦法買下來這幅畫,我甚至願意付出所有的財產。”
“你愛的是畫還是人?”
“都……嘿嘿,畫,畫,當然是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