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摸著風一墨看完那段話之後,馬暉主動將素描紙翻了過來。
一位頂著頭巾的農村婦人形象,赫然顯現在眾人的眼前:這是一幅炭筆素描作品,畫中人物消瘦、枯槁,甚至醜陋。炭筆線條粗獷、簡率,可謂簡陋。沒有多餘的修飾,直接衝擊著你的神經;震撼著你的心靈。象是中世紀手持長槍的騎士,不會躲避與迂迴,直來直去一擊中的,既穩又狠。
馬暉和董望川之前看到過多次,已然有了一些免疫力,但此時在畫面被翻開以後,還是不由自主的一陣失神。反觀王小樹和風一墨,現在已經是被K.O.掉的狀態了。
王小樹是科班西畫出身,後來專修建築學,素描功底強悍無比。雖然離畫較遠,在看到這畫的第一時間,登時身子就是一頓,下意識地站起身,來到風一墨的身旁邊,再低下身子,認真地觀察。
風一墨更甚,做為傑出的藝術家,畫出過無數出色作品,也研究過幾乎所有的知名作品,對藝術理解與品鑑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本來餓得有點心慌,再被三個人氣了個夠嗆的他,很不耐煩望向那幅肖像畫。
然後,校長辦公室內,死一般的寂靜。
董望川第一個恢復回來,有點得意的他望著風一墨和王小樹。馬暉免疫力最強,雖然痴迷此作,隨後也就回過神來,他向風一墨輕輕地說道:“這畫雖然看上去……”
馬暉突兀地開口,打破了室內的寂靜。董望川連忙就要去拉他一下,眼神更是示意他不要多說;王小樹象是根本沒有聽到;風一墨輕輕向他抬了一下手,眼睛都沒有離開畫。
見到風一墨示意了一下,馬暉也閉口不言,心中汗顏。以自己的道行,剛才居然要跟風校長講如果品畫?自己當真是失心瘋了,要不是多次品讀此畫,急於與人分享心得,斷然不會如此失禮。剛才那句話會不會引起校長的不滿呢,以馬暉的情商能想到這些,實屬不易。
此時的風一墨連餓都忘了,哪裡還有閒功夫注意馬暉的行為。他在見到作品的第一時間,心中就是一震,急忙壓低了身子,儘量湊近一些;可發現湊近了反而看得更模糊,便又直起了身子。
眼睛被緊緊吸引住的他,雙手往茶几的兩邊一陣劃拉,象在是找東西,摸了半天兩手依舊空空。董望川一拍腦門,想起了什麼似的,起身快步走到校長的辦公桌,四下打量,拿著一幅老花鏡回來。先把花鏡遞給風一墨,自己才再次坐下。
風一墨眼睛捨不得離開,以餘光看到董望川的動作,下意識地接過來眼鏡,掰開並戴上。然後輕“嗯”了一聲,身子再次伏低,近距離認真品鑑,臉上興奮與激動的神情溢於言表,象是一個得到心愛玩具的孩子。
戴著老花鏡的風一墨,顯然精神頭更加充沛了幾分,一邊看一邊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來,象是要撫摸一下畫作。董望川和馬暉下意識想要制止,想了想之後,終究沒有說出口,兩人對望一下,眼中盡是無奈。
旋即,他們看到風校長的手指並沒有碰觸到畫,而是懸停畫的上方,距離畫面幾厘米。手指微微伸直,順著素描的輪廓,慢慢地移動著,象是在體會線條走勢。如此反覆多次後,再換另一邊繼續,樂此不疲……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之後,室內的氣氛重新正常起來。王教授迴歸自己的座位,風校長也不再以指代筆。董院長和馬講師也終於出了一口氣,這一段時間壓得他倆都不敢大口喘氣。
“先把畫收好。小心收好。”風一墨自打這幅作品被翻開後,說了第一句話。然後,身子儘量往後靠,死死地將後背壓到沙發靠背上。又順手摘下眼鏡,並沒把它放到茶几,而是一直捏在手裡,頭向後仰。象是要休息一下,又象是在回味著什麼。
過了一會,風一墨才再次緩緩開口:“這畫,也是那位考生所作?”
“校長明鑑。”
“小馬做得很好,背面的字對品讀作品幫助極大,應該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