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防萬一,悟虛早將九葉青蓮燈和星雲竹,丟進海音螺中去了。而海音螺,悟虛則將其放在了法界本尊蓮座之下。這且不提,悟虛想了片刻,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到時候再說吧。悟虛站起來,怕拍屁股,朝著附近的竹林走去。
這後山虎園,佔地極廣,悟虛得到認可之後,便有了一席之地。周炎,那老頭,親自出面,為悟虛劃定了一處方圓百里的領地。這領地上,有山巒,悟虛自己修了一個簡單的洞府,除了山巒,還有一個湖泊,一片竹林,還有各種珍奇樹木,花花草草,按照後世的標準和說法,就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植物園。
閒暇之時,悟虛除了和眾虎妖玩耍之外,也喜歡不時獨處,如山野隱士一般的生活。有時候,悟虛在湖泊邊,對著湖光粼粼的水面,在竹林中,對著碧綠光滑的竹節,一動不動,便是一兩個時辰。遠遠看去,頗有些“格物致知”的做派。
這一次,也不例外。悟虛光著膀子,大搖大擺,進入竹林之後,步伐便越來越懶散和拖沓,就那麼三五步,竟然便停了下來。他站在那裡,閉著眼睛,呼吸若有若無,竟似睡著了一般。他的頭頂,有一團靈氣,逸散出來,飄蕩向四周。漸漸的,竹林中的靈氣似乎濃郁了幾分,變得更加翠綠,而悟虛的氣息,變得虛無起來,身體也有些模糊,似乎也要逸散,也要飄蕩向四周。若是有別的修士,在此,定然會大吃一驚,因為若是以肉眼相見,悟虛分明站在那裡,但若是以神識感應,悟虛卻根本感應不到,好似不存在一般。
天外天,玄陰即月球,所謂明月,不過是大陣演化,卻也逼真,讓人不知今夕何夕,此地何地。
當高空那一輪明月出現之時,悟虛彷彿如夢方醒,他頭頂不再有靈氣逸散,掌心卻多了一片淡淡的青色竹印。悟虛攤開手掌,低頭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然後走出竹林,朝著某個方向,負手而立。
靈氣翻騰,虎嘯四起。悟虛正要細觀,卻忽然有兩道強橫的神識,橫掃八方,尤其在悟虛這裡還特意停了停,頗有警告之意。隨即,某個方向,便被這兩道強橫的神識所遮蔽。
神識不能察,肉眼卻可看。悟虛想了想,也隨著許多虎妖一般,收斂著神識和氣息,緩緩地朝著那那個方向飛去,然後停在百里之外,靜靜地站在那胡屠和周炎二人身後,默默以肉眼觀看這難得的虎妖化形。
賁,此刻在一團紅光中。看不清面容,只看到一個虎形,在紅光中掙扎蠕動。而這個虎形,又在賁的陣陣嘯聲中,慢慢地發生變化。
就好像熔爐再造?又或者類似於十月懷胎?
這是一種生命形態的轉化。又或者說是一種生命的新生?
悟虛隱隱有所悟。他的左胸,開始發燙,那外顯的如紋身一般的猛虎圖案,開始有了亮光。感受到己身變化,悟虛疾退數百里,猶豫片刻,然後神識之體於識海端坐,以己身為法界,以己肉身實則為與己平等之眾生,作此想,誦持不已。
賁在紅光中,艱難異常。他修行到現在,已然到了化形之時。為了此刻,他做了諸多準備。但真到了此刻,他才知道千難萬難。虎頭要變做人頭,虎爪要變做人掌,尾巴要徹底夾起來,一身絢麗的虎毛要褪去。。。。。。凡此種種,竟如投胎轉世一般,要放棄所有,忘了過去,才好重新作人!這裡面玄妙無比,痛苦難熬,稍有不測,便有大患!
悟虛疾退至一處,盤腿而坐。此肉身有眾生,非吾一人之身。悟虛雖於識海,施展曼陀羅法門,但卻毅然又寂滅之;無尊相,即是眾生平等,即是放開了肉身所有。於是,肉身模糊,截截斷去如碎屍,只在識海神識之光的照定下,以血絲相連,沒有散去。其肉身存納虎血之處,本有因果,如今受外業激發,漸漸化作一頭猛虎,飛至半空,仰天而嘯,隨即返回,隱沒於悟虛左胸。
對面,一心要化形的賁在紅光之中,受肉身轉變之折磨,已然神志模糊,忽聽得悟虛那邊遠遠一聲虎嘯,亦不由跟著咆哮起來。
眾虎妖,遂聽得一陣高昂的虎嘯,紅光隨之消散,最後,只見得一個全身赤裸的方臉男子,精氣十足地站在那裡,霸氣十足地環顧著四周。
眾虎妖,沉默了片刻,頓時發出一聲聲嘯叫,紛紛上前去祝賀。卻再次被胡屠和周炎攔住,他二人顯身在賁的兩旁,同時伸手,搭在賁的肩上,仔細探查了一番,臉上尚有的一絲凝重也消失了,哈哈大笑起來。眾虎妖,頓時再次紛紛發出咆哮聲。
賁,化形成功,其洞府外,化形之處,頓時擺上了慶功宴。胡屠拿出了一顆珍貴異常的丹藥,周炎則拿出了一把泛著青光的寶刀。此刻,一身長衫的賁,起身離席,猶如翩翩公子,向著胡屠和周炎恭敬行禮,收好丹藥和寶刀,隨後又朝著姍姍走來的悟虛,拱手說道,“多謝悟虛大師方才出聲指點!”
悟虛揮揮手,“些許小事,何足掛齒?只是,貧僧囊中羞澀,此番前來觀禮,卻是沒有什麼禮物相送了。”
“大師方才以虎嘯作獅子吼,令賁及時凝聚精氣神,一鼓作氣,化形成功,可謂大功一件,大禮一份。”周炎,此刻似乎心情極好,當即接著悟虛的話,含笑說道,“來來,老夫敬你一杯!”
旁邊的胡屠,也舉起了酒杯,對著悟虛頷首示意。
悟虛不知道,他們卻是又驚又喜。要知道,妖族化形,極為兇險,這涉及到精氣神與血肉經脈的聯動。肉體的疼痛,是一方面,更可怕的是自身靈智的模糊和喪失。許多妖族弟子,要麼化形似是而非,看上去外觀差不多,實際上,體內經脈一塌糊塗,要麼化形之後,卻靈智永久受損,或痴呆或回覆獸性。但經過他們的探查和觀察,賁幾乎是完美化形,無論是外觀形態還是體內經脈重建,無論是靈智和心性,都沒有什麼偏差和意外。
悟虛,今夜觀賁化形,也頗有感悟,心情也極好,而且畢竟賁也算是自己輔導過的學生。他見胡屠和周炎如此,當下也不矯情,高興地從臨近桌面上,舉起一花露所釀的美酒,對著胡屠、周炎還有賁,高興地說道,“可喜可賀!”
那胡屠見悟虛舉杯仰頭痛飲,臉色喜色更濃,正待開口相詢,旁邊的周炎卻以目示意,攔了下來。於是,胡屠待悟虛嘖嘖的放下酒杯之時,也如周炎一般,致謝敬酒,隨後與周炎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