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先奔至高臺,立即與那幾股黑霧纏鬥在一起,憑一已之力艱難的對抗著,舊傷未愈又添新傷,被墜護住的澤蘭看得焦心不已,扯下了吊墜拋向小木,這瞬間被黑霧感知到了,小木眼睜睜的看著澤蘭被黑霧侵害,小木仰天怒吼,取出火琉璃燃燒自已消滅了這幾股黑霧,然後抱著澤蘭屍體失聲痛哭。
聽到人群的呼救聲,用吊墜冰封了澤蘭,便跳下高臺與海怪纏鬥,最終用冰魄凍住了海怪,用血水結印去往巨木森。
那時的噩夢並沒有重演,桀驁帶她去了靜園,將澤蘭的屍體擺放在輪椅上,為了讓小木重溫最開心的時光,瘋狂的桀驁想盡了一切辦法,他吞噬了火琉璃使得魔力大增,也變得更為暴躁,屠殺了森林裡的怪獸,獸王被砍斷了手腳放了一盆一盆的鮮血,藍大魚以及眾海怪也慘遭毒手,人類被虐殺奴役,整個暗獄成了真正的地獄。
後來腥紅髮黑的海水湧向了無窮山,異常堅硬的岩土開始崩裂了,整個海殿被死亡絕望的氣息籠罩著,只活著一妖一魔。
在藍大魚的演示下,路小木的靈魂看到了另外的一種可能,當錯不是錯,用她的性命來挽救蒼生,似乎成了唯一的正確選擇,至少他們都活著,而僅僅只需要犧牲她一個人,一切顯得那麼理所應當。
藍大魚解釋說,桀驁一直在苦等其主海妖,時常陷入癲狂,它們用盡一切辦法使桀驁力竭沉睡,脾氣最火爆的烈火王借全族之力開啟了空間口想要迎回海妖,不料巨木的燃燒驚醒了桀驁,也似乎是聞到了海妖的味道,他又發瘋了,屠盡了烈火全族,自已也因燒傷嚴重陷入昏睡。
空間口確實開啟了,來了一群弱小又貪婪的人類,任由他們在此安居樂業,而空間入口處則被大海牢牢把控著,只有海洋才能辨別出海洋之主的味道,如此又過了百年,他們終於等來了血統淺薄味道駁雜的海妖,正式開始了屠魔計劃。
將她與人類隔開,用靈果助她排除身體廢物,借海洋冰魄之力強化她的海妖體,並讓她親自煉化魔種,這樣不間斷的打磨成長,讓她無限接近海妖體,同時也在靜候屠魔的時機,在千萬種可能裡,僅有的一次成功的機會。
桀驁會感知海妖的想法,所以作為唯一的參與者她必須毫不知情,他們抓住了桀驁的弱點,他會為了重現海妖內心最快樂的事,奉獻出一切……
所以兩次的結果才如此的不同,現在的路小木能輕易分辨出哪些是真話,哪些是編造的謊言,事到如今為何還要騙她?就像是略過她,說給別人聽似的,多麼的殘忍。
只能說,她還是活得太天真了,現在才知道她的‘家人’這次讓她出來,就沒打算讓她活著回去。
不久前澤蘭曾隱誨的問過自已,是否想起了什麼,或者遇到過什麼,才會懼怕與人正常相處。
她能實話實說麼?
因為上輩子太平庸了,因為貌醜自卑,因為行動愚笨,因為家人長期貶低式的教育,因為別人有意無意的區別對待,因為從不被人需要。
小時候太在乎大人們的眼光與評價,謹小慎微的長大;成年後艱難融入社會,畏畏縮縮的,自我的厭棄也逐漸達到頂峰。
都這樣了,還要繼續接受別人的審視評判,和眼神言語的鞭笞,怎麼能不害怕?
以前曾慶幸,哪怕自己披著悲劇的外衣,也還有著天真的核心,無論經歷什麼磨難,總不至於絕望,避開人群時還能自我安慰:我就知道會這樣,幸好有了心理準備的,這真的沒什麼的,不都習慣了麼,總會過去的,大不了去吃頓好的,明天醒來就能忘了……所以總能趕在負面情緒吞噬她之前,將自已掙扎出來,如此堅強又天真的活著。
哪怕人生只餘悲苦二字,亦能苦中作樂,一笑泯之,算得上是她難得的優點。
告別黑白壓抑的過去,在這裡,她變得年輕貌美,還能遠遠的避開人群,有著朝夕相處五年的家‘人’,有著神奇不可替代的力量,她正被這個世界需要著,被戀人珍惜著,她天真的以為擁有了一切。
然後,美夢輕易破碎,世界依然黑白。
事已至此,她還能怎麼辦,只能認命了。
這短短几年也曾絢麗過,幸福過,遺憾有之,痛苦有之,她曾迷茫自卑,也曾英勇無畏,活在異世把握住了幸福時光,其實真的不用那麼悲傷,死前的諸多怨念,也慢慢釋然了。
你看,死後,她依然天真。
孑然一身的來,一無所有的走,她不過是個過客罷了。
只是以如此慘烈的方式告別澤蘭,她於心不忍,她努力保住魂體只為了能多看一看她的少爺。
醒來後的澤蘭一直沉默不語,每天清晨他都會去暗海陪著她石像看日出,石像的模樣其實挺可怖的,左眼炸裂成了窟窿,右眼空洞,破碎的衣服散亂的披在身上,又想到了那份羞辱,小木只想毀了它。
少爺還是懂得她的吧,沉默的為她披上了漂亮的衣服,只留下慘不忍睹的臉,陽光升起,路小木自覺時間已到,緊緊盯著澤蘭,最後看了眼暗海里的藍大魚,就化成了點點星光消散在空中,澤蘭似有所感,終於掩面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