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權一皺眉:“確實蹊蹺啊,仙童既善推演,看出什麼玄機了嗎?”
清風:“我也身在其中,所以琢磨不透,但都與一人有關,就是你地徒弟梅振衣。”
鍾離權:“到了你我這種仙家境界,既然琢磨不透,那琢磨也沒用。梅振衣是我徒弟,那就是我徒弟,蕪州有再多高人往來又怎麼樣?你說這些事與梅振衣有關,為什麼不說與你自己有關呢?”
現在回想起鍾離權與清風的這番話,梅振衣也直皺眉,小小江南之地蕪州城,在自己“醒來”之前,僅僅有一位大成真人孫思邈做客。可如今呢,接連發生地事捲進了各式各樣的世間高人甚至還有各路仙佛,真的都與自己有關。——為什麼呢,自己可從來沒有惹事生非!
“梅公子,你在想什麼呢?”持盈法師柔柔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打斷了他的沉思,再看周圍,星雲師太與清風已經走了,只有陽光下若隱若現地提溜轉還被定在林間空地上。
梅振衣:“我在想,我怎會遇到這麼多事情?”
持盈法師:“梅公子是非常之人,當然有非常之遇,就連我,不也是因你而留在蕪州嗎?”說這句話地時候。她的臉色微微有些紅。
梅振衣:“倒也是,多想無用。……玉真,你為何這麼看著我?”
持盈法師低下頭道:“方才我雖不知清風仙童與智詵禪師之間在做什麼,也能猜出他們是在鬥法,梅公子以法術護我,讓玉真十分感激。”在他面前,持盈法師還是自稱玉真。
梅振衣溫言道:“其它人都有自保之道,而我當然要保護你。這是該做的,你又何必特意道謝?”
持盈法師:“提溜轉經常說你的事,我知道你用那對護腕地玄妙,只要你用護腕扣住我,想要傷我除非先傷你。在那種高人鬥法之際,你還能如此,這不是一般的相護之情。”
梅振衣:“這門法術的妙用就是如此,玉真。天色已晚,我送你回齊雲觀吧。”
持盈法師一指提溜轉:“它怎麼辦?聽仙童的語氣,如果三天之內解不開法術,可真地要定它三年。”
梅振衣微微一笑:“先定它三天吧,仙童說話自有玄機,對提溜轉未必是壞事。如果三天之內實在不行,我會想辦法的。”然後又衝提溜轉豎了豎大拇指道:“你平日說話做事很沒有分寸,不過今天雖然胡鬧倒很聰明。除了你,我們還真想不到那麼做。”
他與玉真走了,林間空地上只留下了動也不能動的提溜轉,也不知它有沒有聽見梅振衣的那番“表揚”。
在翠亭庵中,星雲師太讓閒雜人等與庵中眾尼都退出了大雄寶殿,只有清風一人在神案前點燃了三柱香,卻未跪拜只是拱手行了一禮,然後就站在觀自在菩薩像前沉默不語。
他並不是沒有說話。而是有一番話世上旁人聽不見。用的是一種“無語觀音”的神通,招喚菩薩像上觀自在依附的神識化身。無論菩薩在何處,都可以聽聞,至於回不回答,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清風問道:“菩薩,我給你上香了,也行禮了,現在想問一句話,那紫金缽是當初你賜給玄奘的法器,玄奘已寂,菩薩為何不將它收回呢,又怎會恰好到我眼前?”
此時菩薩像也有了玄妙地變化,泥塑還是那尊泥塑,但彷彿有了表情,就像“活”過來一般。
菩薩像有反應,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的,清風眼中有光芒閃過,接著又說道:“我當初將翠亭庵移出敬亭山,因為梅家將敬亭山送給了我,你無話可說。今日武氏下旨封神,道場歸了綠雪,我也無話可說。”
他說完等了半天,菩薩並未回答,清風又自言自語道:“若非沙和尚持紫金缽來,雖有法旨,也封不得山神,若非我有金仙修為,雖然佔據敬亭,也移不走翠亭庵,其理同一。但今日之事,是否與菩薩有關?……菩薩今天若不答話,我就當預設了!”
清風又等了半天,觀自在菩薩還是沒說話,他面色一沉道:“那好,我就不糾纏了!最近這些事,分明是有人不想我在蕪州落腳,也不想梅振衣修成仙道,究竟是誰,又為了什麼?我不想知道,也沒興趣追究,但不等於什麼都不會做。……香也燒了,話也說了,告辭!”
清風轉身欲走,此時神壇上的菩薩終於說話了:“清風,你既然沒有離開蕪州,又何必問這些呢?”
清風:“我沒走,是因為綠雪能留明月。”
菩薩:“仙童啊,你清修這麼多年,不傷天下有靈眾生,不僅沒有堪破太上忘情之境,反而惹了這麼多煩惱,可知劫障何在?”
“我知道菩薩想說什麼——我是為了明月離開崑崙仙境,也是因她來到蕪州,可見有掛礙牽絆,因此有種種煩惱而來,到如今牽絆更多。……多就多,又能如何?菩薩欲普渡眾生,我就不能渡成一人嗎?……我要告辭,菩薩才開口,罷了,算我沒來。”清風一邊反問,而腳下不停,說完最後一句,人早已離開翠亭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