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你答應,”女公爵爽快地說:“我只是在索取報償罷了。主教先生,你要承認,我對你是有恩的——從洛韋雷樞機的騎士馬蹄下把你拯救出來是其一;從重傷和那些要命的醫生和修士哪兒把你藏起來是其二;任命你為我的懺悔神父是其三……”
“等等,我什麼時候成了你的懺悔神父?”
“一開始,”女公爵說:“若你不是我的廷臣,我又怎麼能留下你?凱撒.博爾吉亞要比我名正言順地多,而你一到佈雷斯特城堡,一杯毒酒,一點火炭,一柄匕首就隨時可以要了你的命。”
“可是……”
“作為受恩的人,你應該給予恩人報償;作為廷臣,你應該遵從君王的命令;而作為一個男性,面對女性的求助,視若無物就是你的教養嗎?”
“就算是為你去刺殺一個仇人,我也願意,但……”
“一個是奪走生命,一個是賜予生命,兩者有什麼區別嗎?”
區別太大了!
“不。”朱利奧搖頭:“我……我想我沒辦法接受您的要求……”
“是愛情?還是道德?”女公爵問道:“如果是後者,不妨聽聽我的故事。
我也曾經愛過一個人,雖然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是愛,但我確實相信過他,期盼過他,依靠過他。
那個人你應該知道,我的第一個婚約者,哈布斯堡家族的馬克西米連,說來滑稽,我根本沒有見過他,只見過他的畫像——我繼承布列塔尼的時候,只有十二歲,我又是一個女性繼承人,註定要有一個丈夫,而我的丈夫能夠藉由我得到整個布列塔尼,所以,我的求婚者紛至沓來,從英格蘭的威爾士親王愛德華、哈布斯堡家族的馬克西米連到奧倫治親王約翰,當然,最迫切的還是法蘭西的查理八世,但從我的先祖開始,布列塔尼就與法國敵對,並且一直想要獨立出去,所以,我的大臣們,為我選擇的丈夫是馬克西米連,因為我們的國家相隔遙遠,他不可能放棄奧地利來統治布列塔尼,為此我們給了他一大筆錢,而我,也滿懷期待,希望他能夠幫助我從查理八世的手中逃脫出來。
在我十四歲,到達既定婚齡後,大臣們就謀劃著他與我的婚姻,但他沒有來,只有他的使者,這樣的婚姻,是無法得到教廷認可的,我們沒有圓房,更不可能有兒女,查理八世卻因此迅速出兵布列塔尼,我們失敗了,我被他從城堡裡拖了出來,放在馬上。
對於查理八世來說,我也只是一匹母馬而已,他為我套上華麗的轡頭,搭上黃金的馬鞍,無論白天還是黑夜,他都在不斷地鞭策我,馴養我,時刻關注著我的肚子是不是大起來了。
我和他的婚姻持續了六年,主教先生,我懷了四次孕,但沒有一個孩子能夠從我的肚子裡出來。”
說到這裡,女公爵發出了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我不會讓查理八世的兒子得到布列塔尼,路易十二的兒子也是如此,但我又一想……親愛的主教先生,我為什麼不能有個屬於自己的孩子呢?他不但會是布列塔尼的繼承人,也會是法國的繼承人!”
“……您……您或許應該去休息了,陛下!”
“不,我的頭腦一直很清楚,我始終在考慮,我希望我的孩子聰明,健康又漂亮,但他的父親不能是法國人,也不能是布列塔尼人,又足夠睿智,冷靜沉著又品德高尚,因為危機太大,誘惑也太大——我尋找過,也等待過,我幾乎要放棄了,直到你出現在了佈雷斯特,我很早就聽說過你的名字,以為你只是一個浪蕩子弟,但事實總是與謠言相悖,不是嗎?我選擇你做我孩子的父親,相信你會守口如瓶,也不會以為能夠藉此得到不應得的榮耀與錢財。”
“我保證我什麼也不會說出去,但同樣的,我什麼也不會做。”
“哦,那個呀……”女公爵無所謂地說:“女巫的藥膏是很有用的,主教先生,它能讓我失掉孩子,也能夠讓我得到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