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們身後的兩人也緊緊地跟隨了上來。
他們沒有想到的是,他們所要謀害的物件,沒有任何預兆地,抬手就拔出了自己的短劍,藉著兩馬並行,騎士幾乎並肩的機會,一劍就刺入了夫人隨從的喉嚨,而後這位地位崇高的聖職人員手腕一轉,割斷了死者馬匹的韁繩,在用力踢下馬刺的同時,在死者馬匹的頸脖上重重一拍,就讓這匹馬哀鳴著倒了下去。而他的馬,卻已經在馬刺的刺激下,沿著空開的道路飛快地賓士了出去。
兩個名為扈從,實為刺客的人大叫著,他們距離朱利奧只有兩個馬身的距離,但就在他們之間,是倒下的死者與死者的馬匹,他們提馬試圖縱越,一個成功了,而另一個沒有,成功的一個沒有多看同伴一眼,追了上去,而跌倒的那個直接折斷了大腿,他的慘叫聲直接刺破了雨幕。
因為普魯格維林小鎮一直十分荒僻,以至於這條小徑也很少被人打理,小徑上蔓草叢生,樹枝在小徑上空交織成疏落的網,朱利奧低下頭,樹枝帶走了他的寬簷帽,勾走了幾縷黑髮,雨水讓他的手腳冰冷,危機帶來的腎上腺素卻讓他的身體滾熱發燙,他的頭腦從未那麼清醒過——是因為博爾吉亞?還是美第奇?這時候他已無暇分辨。
設下這個陷阱的人不知道,朱利奧或許並不瞭解一個只見了幾次面的隨從,卻瞭解善心夫人,這個與男人一般有著手段與雄心的女人,她的人,不管遇到任何情況,都不應該像個沒腦子的傻瓜那樣大喊大叫,莽莽撞撞;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緊張,在驚慌,他怕朱利奧發現他們的陰謀,因此一有異常,他就失卻了理智,做出了違反常理的行為。
就在他即將衝出小徑的時候,失去了樹枝的遮擋,眼前一片白色的光亮,而就在這片光亮之中,幾點格外璀璨的亮點讓朱利奧悚然一驚,他毫不猶豫地做出判斷,從馬匹的脊背上倒了下去,他的肩膀撞擊著泥濘的地面,濺起的汙穢漿水遮蔽了他的視線,他翻滾著,從追逐者的馬蹄下逃離——朱利奧的判斷是正確的,雖然追逐者盡力勒住或是扭轉馬匹,但他還是不幸地和朱利奧的馬一起撞在了鍍銀的鐵線上,這些繃緊的鐵線藉助馬匹的速度,一下子就切開了人類和馬匹的肌肉,血管。炙熱的鮮血沖天而起,又在暴雨中冷卻,它們被雨水稀釋,但當兩者一起落在地面上的時候,那股生靈之水特有的甜腥氣味還是灌進了朱利奧的鼻腔。
朱利奧幾乎無法呼吸,那兩名扈從城堡的衛兵與馬伕都認識,也就是說,他們是真正的扈從,而能夠在佈雷斯特城堡成為扈從,他們不會是普通的平民,而他們也不過是這場刺殺中可有可無的備品,是什麼人能夠有著如此之大的權勢?而他又為什麼要針對自己?不過分地說,朱利奧認為自己並沒有太大刺殺的價值,美第奇家族固然在之前的動亂中倖存,但要等到下一次崛起最起碼還要二三十年的時間;論到在羅馬的地位,他雖然是皮克羅米尼樞機的弟子,但那兒還有一個貨真價實的美第奇樞機主教大人呢;若是凱撒在身邊,他倒是一點也不奇怪,作為教皇的私生子,一個博爾吉亞,他遭受刺殺的次數可能比他用早餐的次數還要多,朱利奧幾乎都習慣了在他身邊遭受池魚之殃,但現在凱撒還遠在佈雷斯特城堡呢。
但留給他思考的時間也不多了,從這裡已經可以看見普魯格維林的輪廓,真正的刺客們已經圍攏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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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心夫人很早就醒了,彷彿有什麼在不斷地催促著她,在她的堅持下,天色未明,她的侍女為她裝扮穿戴起來,習慣使然,她走到了抄寫室裡,修士們連忙為她點燃蠟燭,燃起爐火,善心夫人坐下,百無聊懶地撥弄了一下桌上的羽毛筆,它的主人離開的如此匆忙,把它也忘了,甚至沒有好好地收藏在匣子裡。
待了一會,就連她自己也覺得可笑,於是她給了侍女一些吩咐,離開了抄寫室,來到祈禱的小廳裡,還沒等她跪下,她的侍女就走了進來,躊躇著不知道是不是該打斷她的模樣:“唉,我親愛的朋友,您這麼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樣,是怎麼回事啊?”
她的侍女遲疑著:“因為這似乎並不是一件緊要的事兒,”她說:“您吩咐我的事兒,我預備讓扎德去做。”
“然後呢?”
“扎德的同伴說他從昨天中午就離開普魯格維林了。”侍女停頓了一下,補充道:“但昨天是狂歡節,也許他去……”
她的話沒說完,善心夫人就站了起來,“去檢查我的箱子。”
作者的話——看互動有大人提問說,這時候有德國了嗎?有的,德意志王國,包括如薩克森公國,巴伐利亞公國(就是茜茜公主的出生地)等諸多公國,我這裡有張地圖,就是12世紀的德意志與義大利,不過為了方便理解,直接寫成德國,就像法蘭西被我直接寫成法國。
不過有什麼問題,還是請大人們指出,畢竟那個時代——實在是太亂了。就像之前的荷蘭,總之真是感謝這些細心的大人們。
之前還有大人提出捲縮這個詞是不是用錯啦,沒有哦,捲縮(捲縮)(1.捲曲而收縮。楊沫《春城無處不飛花》:“他枯瘦的身軀捲縮在破爛的麻袋片裡。”宋紹明《流動的村落》詩:“三伏,驕陽紅似火,戈壁灘上,紅柳葉捲縮。”
但還是謝謝啊。
最後還有一個小問題,安娜不是公爵夫人哦,她是名副其實的女公爵,布列塔尼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