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士”對這一切視若無睹,他表現的就像是一個老練而冷酷的嫖客,目光挑剔,神情輕蔑,這讓一些看到他年輕漂亮就想上前的娼婦不由得打消了之前的念頭。他在一家娼院前停下腳步的時候,她們甚至鬆了口氣,這裡每天都有娼婦被虐待殺死,兇手們所要付出的也不過是一兩隻金弗羅林、杜卡特(威尼斯金幣),她們想要錢,但性命無疑重要的多了。
從銀湖時就追隨著“鬥士”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他,直到他和一個容貌豔麗,身材豐滿的娼婦一同出現在一個視窗前才稍微移開了那麼一會。
倒在床榻上,被刺鼻的香料與香水味兒包圍的“鬥士”忍不住皺了皺眉,他的鼻子都快被銀湖邊的新鮮空氣寵壞了,更別說,床榻上還有臭蟲和跳蚤在日以繼夜地狂歡,他在寶拉的白眼中無奈地脫掉了自己的衣服,將它們隨意地搭在可以從窗外看見的椅子上。娼婦寶拉走上前,搖擺著身體坐在他的膝蓋上,誰都想不到,他們會以這個曖昧的姿勢密談。
“我們在羅馬還有多少人?”“鬥士”輕輕抓著寶拉的後頸,一邊低聲問道。
“二十人不到。”寶拉回答,一邊伸出嘴唇。
“太少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寶拉有意喊叫了兩聲,又放低了聲音:“羅德里格.博爾吉亞在西克斯圖斯四世去世之後,就曾經命令聖殿騎士巡查全城,等到選舉結束,他又以平息暴動的名義再一次清洗了整個羅馬,就連我也不得不將我的娼院搬到這兒,這裡受到的影響不多,但情報的來源幾乎都被掐斷了。”
一隻肥大的臭蟲跳到了“鬥士”的脊背上,他伸出兩根手指,把它抓住,碾碎,順勢更換了一個姿勢:“你最近什麼也不要做。”
“我被懷疑了?”寶拉不那麼認為,羅馬城有七千個娼婦,她只是其中一個。
“最近有兩名多明我會的修士,向羅德里格敬獻了一本書,也許你聽說過——《女巫之槌》。”
寶拉睜大了眼睛,提高聲音罵了一句下流的粗話,她當然知道,這本書在沒有完本之前,就有數之不盡的娼婦因此受害,那些人不但免費且肆意地玩弄了她們,還奪走了她們用尊嚴和生命換來的錢財:“那麼我們還要躲藏多久?”她在“鬥士”的耳邊低喃。
“羅德里格.博爾吉亞已經同意了亨利.都鐸的請求。”
“都鐸小子?”寶拉思索了一下,她接待過這位所謂蘭開斯特最後一人的法國侍從,那是個滿身惡臭的傢伙,但從他嘴裡,她掏到了不少情報:“他意圖支援亨利.都鐸?這不像是博爾吉亞會做的事情。”
“博爾吉亞從來就是一個賭徒,”“鬥士”冷漠地說道:“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而且聖殿騎士教團也需要錢。”
“在這方面這位顯然有著旁人無法企及的能力,”寶拉譏諷地說,然後她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大概什麼時候開始?”
“暫時還不知道。”
“那就不要去打探了,”寶拉說:“我們只要緊盯亨利.都鐸就行了,他現在還在羅馬,等到他離開,就是聖殿騎士們出動的時候。”她憤怒地前後擺動了幾下,“可惜的是我們無法估算得出這場戰役會持續多久。”
“不會很久,我們的動作要快。”
寶拉的臉上浮現出奇特的笑容:“你覺得理查三世必敗?”
“對於平民,他是個好人,對於另一些人,他就只是個愚昧的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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