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德里格曾經說過,如果盧克萊西亞是個男孩,倒很有希望繼承他的衣缽,被如此稱讚的盧克萊西亞不會聽不出乳母的弦外之音:“看來就是一無是處了。”她說,將髮飾扔回到妝臺上。
“並不是每個男孩都能如您的兄長那樣出色的。”乳母安慰盧克萊西亞道。
“好吧,只要他別像喬瓦尼那樣噁心。”盧克萊西亞的次兄喬瓦尼只比凱撒小十一個月,他的出現完全是一個意外,又是早產兒,從嬰兒起就顯得異常蠢笨,外貌粗陋的像是一個養尊處優的農夫,更別說從還是個幼兒的時候他就顯露出了暴戾的性情,所以盧克萊西亞一點也不喜歡他。
“或者他能夠像朱利奧.美第奇也好啊。”盧克萊西亞說道。
乳母可不這麼覺得:“那個孩子是挺漂亮的,但小姐,您不覺得他的眼睛有點可怕嗎?據說只有魔鬼的眼睛才是黃色的呢。”
“別胡說,”盧克萊西亞不那麼高興地說,“那不是黃色,是金色,你看到過那樣明亮又純淨的黃色嗎?只有黃金的光輝才會與之媲美,就連黃水晶也會顯得輕浮單薄,我想,他將來會是一個顯赫之人的,從他的面容上就能看得出。”
何止是面容呢?乳母心想,他有著一個美第奇的姓氏,是皮克羅米尼主教的弟子,又是博爾吉亞的同門,他的前程註定了要比大部分人都要來的輝煌。
有著凱撒與朱利奧在前,盧克萊西亞在看到她的丈夫時,失望是難免的事情,那是一個平凡的,有點靦腆的男孩,不過他的這份靦腆更多的是因為盧克萊西亞的容顏,這是過低的年齡也無法遮掩的美貌,賓客們竊竊私語,認為這種美貌不會是一份祝福,倒像是一個詛咒。而且人們都知道,這場婚宴,與其說是兩個孩子結為夫妻,倒不如說是兩個家族的媾和儀式,畢竟在這個年代,一個婚約,需要新婚的丈夫與妻子完成繁衍後代的任務才能被宣告成立——一個七歲的男孩,以及一個四歲的女孩是根本不可能做到這一點的,等到西克斯圖斯四世上了天堂,教宗被選舉出來,塵埃落定,無論是聖康提家還是羅德里格.博爾吉亞都可以宣佈婚約無效。
只是該完成的步驟還是一個都不能少,聖康提的家長,佩魯賈主教,還有另外一個德高望重的長者,分別坐在三把椅子裡,椅子安放在一跨步高的臺階上,房間的正中是一張鋪滿了錦緞與山羊毛的床榻,盧克萊西亞先鑽進去,然後是她只有七歲的丈夫,兩個孩子將這個原本應當嚴肅隆重的行為當作了遊戲,在潔白的床單下拱來拱去,笑個不停,最後男孩的母親不得不尷尬地將自己的兒子拖出來,然後再讓他鑽進去,重複三次,聖康提家的家長才終於舉起手,完成了這個讓所有人都忍俊不禁的可笑儀式。
“我帶你去看我的獵犬。還有小馬。”聖康提家的兒子緊緊地抓著盧克萊西亞的手說,
“可以嗎?”盧克萊西亞緊張地問道,她的父親很熱衷於狩獵,但無論是父親,兄長和侍從們,都不會允許她接近暴烈的馬匹與兇狠的獵犬,她看著男孩,突然覺得他也不是那麼難看。
“當然可以。”
聖康提家的家長看著兩個孩子手拉手地跑出去,沒有阻止的意思,若盧克萊西亞已經十四歲了,他還要擔心她是否如同她的父親那樣荒淫無恥,狡猾多變,但一個只有四歲的孩子,即便是羅德里格,也不會殘酷到讓她過早地浸沒在俗世的汙穢之中。他看向自己的妻子,也是男孩的母親,以為她會露出不贊同的表情,誰知道她看上去反而有點欣慰的樣子。
“如果博爾吉亞願意把她留在這裡也不錯啊,”原先還對這場婚事頗多抱怨的夫人說道:“我會教導她的。”
稍微過了一會,她又說:“那是個多麼可愛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