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接手的那些人巴不得前東家留下來的人越少越好,自己才好往裡面安插親信,所以半點都沒有為難。
這三掌櫃也是個人才,所以林封謹現在雖然在收縮產業,沒有什麼事情要交給他做,但還是直接按照平時的薪水給他和之前的那些天下第一湯的主要骨幹這些人發錢,什麼年節禮品樣樣不缺,並且告訴他們等一段時間就有新活兒做了,這種種待遇加在一起,所以林家的夥計掌櫃們忠誠度都很高,旁人挖也挖不走。
此時這位三掌櫃上門,林家對他也是禮遇有加,忽然聽他說起天下第一湯的事情,心中頓時一動道:
“哦?怎麼?”
三掌櫃接著痛心的道:
“小人雖然走掉了,不過還是在天下第一湯當中的工人當中頗有威望,從我們退出之後,有很多留下來的工人對某些狀況覺得不忿的,也是紛紛來找我說話,希望我能出面為他們解決,可是.......我都不在那個位置上了,還能說些什麼呢?”
“新來的那些王八羔子就只知道朝著自己的口袋裡面摟錢,鋪子上的事情半點兒也不管,聽說交過去的頭一個月,鋪子就虧了一萬七的銀子,第二個月就靠找相熟的進貨上家拉饑荒勉強頂著過去,第三個月剛剛開頭.......吃了虧的上家也是知道倒黴了,半點債也不許再賒欠了,更是堵住了門臉兒要債去。”
林封謹微微的點著頭,冷笑道:
“意料之中的事情,這幫王八蛋能做得了什麼好事?”
三掌櫃道:
“這還罷了,咱們七分店的許霸還記得麼?就是右手少了三根手指,左腳有些瘸的那傢伙?這傢伙臂力特別好,劈柴特別能耐。他的老婆是得了癆病,需要溫養調製,在咱們手上的時候還好,可是換了東家以後,第一個月就把他們的紅利給扣了,第二個月連工食錢也是隻發一半,第三個月則是直接拖欠著。”
“這大冬天的許霸的老婆身子骨又弱,病犯了也沒錢瞧,許霸眼見得沒有辦法,只能上門找人說理去,結果被痛打了一頓扔了出來,被好心人送到了溫水鋪子去,隔了兩三天才緩過來,但回家的時候才發現,老婆都咳血死在了床上,一個六個月大的小孩子生生凍餓死在了被窩裡面......”
林封謹聽了以後,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裡面也是沉甸甸的,畢竟我不殺伯仁,伯仁為我而死,自己若不是將天下第一湯送出去,這許霸也不至於淪落到這樣的境地吧。他默然了一會兒道:
“然後呢?”
“聽說了這件事,接手鋪子的這些人自然是想要將這事壓下來,可是,這時候心喪若死的許霸已經是來到了午門前面,看門的侍衛統領卻是他吞蛇軍的老部下,飛黃騰達後也念舊,急忙請他進去暖房裡面坐,結果許霸抽冷子趁人不備,在午門前的石階上跪下一刀就抹了自己的脖子,死前蘸著自己的血寫了六個冤字......”
“許霸一死,其餘在天下第一湯當中做事的吞蛇軍傷殘眾也都是兔死狐悲,何況他們也是被欠了三個月的工食銀,連過年都沒過舒服,心裡面或多或少的那股戾氣和怨氣都是難以平息,於是抬著屍體,都帶著全家老小跪倒在了許霸撞死的地方放聲大哭。”
“這幫人一鬧起來,鄴都裡面的衙役啊,城衛軍的想管但是管不了,這些吞蛇軍傷殘眾脾氣都不大好,這時候悲憤之下,惹到他們就要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而大內侍衛和禁軍當中,至少有一大半都是吞蛇軍裡面出身的,見到這些出生入死的同伴被欺辱成這幅模樣,不跳出來幫忙就不錯了,指望他們來說和,那就更不要想了。有不懂事的想去驅逐的,自然就有人將他拉到一邊去打招呼讓他少管閒事,若是這樣的都不聽的,仔細走夜路的時候被人拿麻布口袋矇住腦袋往死裡一頓臭揍!”
說到這裡,三掌櫃也是難得的有些紅了眼:
“這許霸雖然說是暴躁粗魯了些,卻是個實心人,做事不拖泥帶水的,讓他砍柴火也不偷奸耍滑,怎的遭了這檔子慘事?哎,公子,咱們把天下第一湯交到那幫王八羔子手上的時候,那是多好的局面,這才三個月不到,就被敗得那個精光啊!”
林封謹沉吟了一會兒道:
“那現在君上知道這件事了嗎?”
三掌櫃搖頭道:
“好像不知道,宮裡面似乎沒什麼反應呢。”
林封謹微微一怔,呂羽的耳目素來都是十分靈通,而根據林封謹對呂羽的瞭解,其餘的事情他可能當甩手掌櫃,涉及到吞蛇軍的事情卻是斷然不可能不管的。可是據三掌櫃所說,這些吞蛇軍傷殘眾已經在午門外哭了足足快一天了,依然沒有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