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封謹便請那位書童進來,然後將之前的對白一五一十的說了。海公子率先嘖嘖稱奇的道:
“你為什麼會說他可憐?”
林封謹很乾脆的道:
“因為他的人生失去了一部分。嬰兒一出生就要哭,就要吃奶,這是嬰孩與生俱來的天性,而頑劣調皮,幼稚無知,嬉戲打鬧,從古至今本來就是童子的天性,可是,他人生當中的這一段實際上就已經被強行剝奪消失了,所以我說他可憐。他的心境不是我破的,而是他自己的天性破的他畢竟還是個五六歲的孩子,總會有嬉戲玩耍的慾望!”
林封謹說的話聽起來很沒有道理,顧羨都很有出聲反駁他的慾望,但那五個大儒聽了以後,彷彿在他們的觀念當中,明明是謬論,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覺得有一些說不出來的意猶未盡感覺!
這是因為林封謹的思想領先了這個時代數千年的原因,超前一步,是天才,超前許多步,就是白痴和瘋子了。所以他在天常書院說這些話的時候,便很乾脆的就被看做是“怪物”“囈語”,奉承他的人頂多也只能說他“頗有怪思”。
但是,現在的林封謹來到了東林書院以後,他面前的這些大儒皓首窮經,實在已經是這個時代站在最前列的思想家了,而且林封謹還有“風雨”一聯來為他鋪墊,所以他說的話,至少會有人肯去深思一下,這樣一來,頓時便會琢磨出那隱藏得極深的韻味來。
鄭玄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居然對著林封謹道:
“你可不可以說得再詳細一些?”
林封謹認真的道:
“各位先生可能覺得,像是頑童時候的懵懂,少年時候的輕狂這種東西,實在是對人生無益,所以說能夠拋棄就拋棄對吧?但是,有沒有人想到過,那本來就是人的一生當中重要的組成部分呢?沒有錯,怎麼會有對?”
說到這裡,林封謹看向了另外一位看起來就是一絲不苟的大儒,行禮道:
“這位前輩應該就是愛蓮先生了,我早就聽聞先生嚴肅方正,一絲不苟,但也曾經讀到過先生少年時候的詩作:海誓山盟空相許,真情盡出皆雲煙。那時候的先生,應該是風華正茂苦戀一女子而不得吧?”
愛蓮先生乃是一代大儒周敦頤,他聽了林封謹的詢問,本來古井不波的臉容上一下子也有了漣漪,微微的嘆息了一聲道:
“是的......那時候,還是年少輕狂了些啊。”
他的這首詞,其實只有他自己深心中才知道,乃是寫給了一位有夫之婦的,兩人之間的感情卻是深深糾纏,此時佳人早已一抔黃土,但是午夜夢迴之際,常常會想起當年的酸楚,當年的甜蜜,當年的旖旎.......
林封謹又看向了其餘的各位大儒,很認真的道:
“我相信在座的各位先生,也都有自己的初戀,自己仰慕的女子,曾經從心中激盪而出來的衝動和天真吧?所以,我覺得,頑童懵懂,少年輕狂雖然看起來耽擱了人生寶貴的做學問的時間,但是,我們的人生也才因此而完整,我們的生命才因此而精彩!這些經歷帶給人的最重要的東西,就是回憶,最寶貴的回憶和一旦回憶起來後,心中盪漾出來的漣漪!”
“而我覺得最可怕的事情,反而是人生就只有一味的苦讀,因為生命當中有的東西,錯過了就錯過了,永遠都不會回來,像是我現在可以放下面子卻摸魚抓蝦,可以去上房揭瓦,卻再也不可能從中獲得那由衷的愉悅。像是各位前輩此時也可以去召來姬妾侍寢風流,可是,卻也永遠永遠都尋找不回來那第一次愛慕上少女的青澀......和快樂。”
林封謹的話說完以後,整個房間內完全是一片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