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苦衷,還不是為了在外面賺點黑心錢,連祖宗和孝順都不要了!我林家詩書傳家,招你這種銅臭熏天的的親戚回來做啥?”
林封謹也懶得理他,從懷中掏出了三張空白告身遞給了族長道:
“其實侄子剛入臘月的時候就可以回來了,只是聽說吏部那邊似乎年前炭火費還沒發,似乎和戶部那邊有些摩擦,戶部就遲遲不撥款子過來,心中就尋思這裡頭可能有些便宜。”
林家雖然是個大族,但現在的社會風氣都是如此,很多人連縣份都沒出過,眼界很是淺薄,卻聽林封謹在上面平平淡淡的一口一個戶部吏部什麼的,心中首先就覺得肅然起敬,對他便有些敬畏了起來,卻聽林封謹繼續道:
“所以小侄就一直在襄都守候,果然最先吏部就沉不住氣,他們一共都是三百多號人等著置辦年貨,便將明年的監生和貢生的名額放出來了二十個(監生和貢生本來就有制度,可以拿錢出來買名額,俗稱是納監,拔貢)出來發賣,小侄想著咱們族裡好歹也有十來位秀才公,就拿了幾千銀子出來買了三個名額,所以耽擱了些。”
此時秀才考中舉人的比例也是千難萬難,一個縣能夠有兩三個中舉的已經很了不得,所以林家大族裡面的這十來個秀才,還指望繼續考舉人的也就只有兩三人而已,其餘的人則是巴不得去唸了監生或者貢生。
因為監生/貢生肄業之後雖然做不了正職,卻就已經有資格到官府裡面謀求個學正(教育局局長),戶曹(民政局局長),錢糧主薄(財政局局長)等等,便可以上下其手,混些油水,既有實權又有實惠。
這個時候,能夠參與宗族大會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當然能夠中秀才的在宗族裡面也算是一號人物,自然也是有權參加。
雖然古時候有“百無一用是書生”“窮酸措大”等等挖苦秀才的言辭,但若是因為這個將秀才看低了,那就真是大錯特錯。因為但凡這麼叫的,都是販夫走卒,屠夫差人之流,叫出來的時候都帶著強烈的醋意。就彷彿我看著那些出入高檔夜總會一晚上消費幾萬的男銀都會恨得牙癢癢的說一句小心得艾滋是一個道理......
實際上在當時中秀才以後,就可以免除自家直系親屬的賦稅和徭役,不交稅當然是好事吧?而徭役則更變態,往往是要你自備乾糧和工具跑到幾十公里外去義務幹活.......
這聽起來也不算什麼,但細細算起來,古時候是不實行計劃生育的,兄弟姐妹七八個那再常見不過了,算上爹媽,十來個家庭都會因此受益。因此若沒有那麼多好處的話,十年寒窗苦讀又怎會有足夠的動力?
所以秀才的威望,絕對是在宗族裡面叫得上號的。
聽得林封謹竟然掌握了三個監生名額,在場的秀才大部分都立即眼珠子都幾乎要紅了,若不是還顧忌著讀書人的斯文,只怕馬上就要打了起來!
這時候,一人忽然出面,乃是林家九叔,忽然出聲稱讚道:
“這樣說起來,林賢侄無過有功啊!處處都在為了我們族人著想!”
這個族老九叔貌似家裡面沒有秀才,因此說出來的話秉持公心,其實他膝下沒有兒子,就指望自己的侄子養老送終。而他的侄子不是別人,便是襄都裡面此時混得熱火朝天,長袖善舞的“不言利”的林掌櫃,只是知道的人不大多而已。
有了九叔帶頭,風向一下子就變化了過來。
話說林員外家裡面豪富,出手也是大方,當然也有人要趨附他,而但凡家裡面有秀才,或者是與秀才沾親帶故的人,也立即紛紛點頭,異口同聲的說林封謹的好話來,頓時此事就這麼不了了之。
倒是剛剛那個出聲的仇富四伯臉色都紫漲了起來,他之所以誇耀自己詩書傳家,就是因為他自己是個秀才,家裡面的五個兒子有兩個也是秀才!結果當真是現世報,哪裡知道林封謹居然翻雲覆雨能夠搞到監生名額?這時候要他出聲服軟,卻哪裡捨得下這臉皮?
仇富四伯窩了一肚子氣,回家後連煮的紅薯稀飯也不想吃,早早就上床躺著,老太婆聽幾個兒子委委屈屈說了今兒族裡的事情,立即就撒潑哭鬧,說糟老頭子自己是個廢物,竟然還要擋著子孫的前程,新認祖的十房是窮是富關他鳥事情,若是他閉著那張鳥嘴不發話,自家屋裡面三個秀才總能分到一個監生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