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中年男子特別後悔自己長了一雙可以在黑暗中視物的眼睛,因為看到的東西太可怕了,他寧願自己什麼都沒有看到。
水面的那個小小腦袋,看中年男子沒有動靜,晃了晃,慢慢沉入了水中,後面白而長的脖頸,也跟著消失。
長出了一口氣,捂著自己的胸口,中年男子閉上了眼睛,稍稍恢復,轉頭看向前面,一幕更加可怕的場景出現。
已經身首分離的道俠,竟然站了起來,無頭的身軀在黑暗中看起來,極具視覺衝擊力,更加可怖的是,他的一隻手,竟然還提著自己的腦袋,慢慢地往脖頸處放。
第一次放反了,後腦勺朝前,他又摘掉自己的腦袋,改變了一下方向,再次放好。
猶如變戲法一般,腦袋和脖頸接好,看不出絲毫的斷裂痕跡和傷口。
嘴角上翹,應無心開朗一笑,然而在中年男子看來,如此環境下的一笑,比見到妖怪還要可怕,忍不住雙腿一軟,跪在了船艙內,身子也摔了進去,大嘴一直磕巴道:“道俠爺爺饒命——”
“說吧,用這種辦法,你殺害了多少過路的客人?”應無心在船頭坐好,輕輕踢了踢船艙內的香爐。
中年男子臉色劇變,這個時候他才發現,香爐內黑漆漆的,裡面的香竟然熄滅了,看來自己的小伎倆,早就被看穿了,難怪對方沒事。
“你是怎麼發現的?”中年男子沒有回答問題,而是沉聲反問。
應無心一聲嗤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有問題了。”
“不可能,我幹這行十幾年了,從來沒有人能看穿我的偽裝——”
“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窮苦人,為了掙一點小錢,不惜冒險,可是嘴裡卻唱著青樓二等紅牌女子招待客人的媚俗曲子,還唱的有腔有調,肯定沒少去吧。”應無心道:“那等地方,入門就要一百文的茶水費,一桌酒席數百文不等,只有過夜的客人吃了酒席之後才能選女子,一等十兩銀子起步,姿色上佳,會琴棋書畫,亦能吟詩作對,歌舞助興,二等一兩銀子起步,多貌美,無甚才藝,頂多就是唱幾首媚俗的曲子,撩撥一下客人的情緒,三等最下,百文即可,不過想要留宿,還要再加錢。”
“你說自己窮,卻拿著足夠普通人家半年費用的錢去青樓,這不是明顯有問題嗎?”
“你身為道俠,竟然對青樓之事瞭解的如此清楚,看來你也沒少光顧啊!”中年男子逐漸恢復了過來,語氣譏諷道。
應無心看著他,不說話。
中年男子眼珠滴溜溜地轉了幾圈,看了一眼船頭,並沒有看到自己暗藏的長刀出現,心中很快有了想法。
“既然都被你看破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不過走之前我可給家人說了,要去下游走船送客,他們看不到我,或者知道我出了意外,一定會去縣衙報案的。”
應無心一聲嘆息,輕輕搖頭,“又來一個自以為是的傻缺,真的以為就憑藉你們那點小心思就能糊弄我們道俠,真是可笑。”
“有什麼可笑的,你們是道俠,有本事又能怎麼樣,還不是一樣要被朝廷的律法約束,你要是敢私自對我動手,我的家人報案後,縣衙一定會派最好的捕快捉拿你的——”中年男子硬著脖子,不服氣道。
應無心從懷中摸出一個包裹,開啟外面的油紙,取出一塊肉乾放在嘴裡,一邊嚼一邊問道:“你餓不餓?”
中年男子一愣,肚子忽然咕嚕嚕地響了起來,一股極度的飢餓感傳來,讓他徹底惶恐起來,他早上吃飽了飯才出門的,到現在才一個時辰而已,怎麼可能會如此飢餓呢!
望著前方黑暗中臉上帶著一抹詭異冷笑的應無心,中年男子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