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三這日,慶王府來人下了請帖,說正月十五這日請和家的小姐過府吃席,來送帖子的管家笑著說道,“十五這日原是我們大格格的生辰,又逢大格格今年滿十八歲,我們福晉高興,說要請旗裡年紀相仿的小姐們來我們府裡熱鬧熱鬧,”
說著一拱手,“貴府上又與別家不同,大奶奶是我們王爺保得媒,自然親近些,還請大小姐屈尊來我們府上逛逛。”
我見人家說的極客氣,不由得起身行禮,“您太客氣了,蒙王爺福晉看得起,又是大格格的好日子,臣女定當去拜壽。”
自有下人殷勤的送了慶王府管家出去,我拿著請帖不由得納悶,回身問額娘,“咱們家素日裡也不太和慶王府走動的,怎麼十五這樣的節下,倒送了帖子來請吃席?”
額娘有些不太在意,“人家大格格的好日子,請人去熱鬧熱鬧也沒什麼,閨閣裡互相走動也平常,咱們備了禮去拜會也是宅門兒間的禮數。你若嫌人多煩心,略坐坐便回來就是了,免得人家說咱張狂。”
我也不作他想,由額娘命人準備壽禮,自己攜了沉煙回院子裡歇著。
十五一早便起身梳洗,因為是節裡,又是去王府拜會,南雁挑了件鵝黃繡百合花棉長襖捧來與我過目,木蘭替我細細的綰著如意髻,笑著說道“這件好,顏色鮮煥又不甚出挑,再配個雙翅金鳳釵,又體面又喜興。”
我隨手拿起一支水色極通透的翠玉鐲子套在手上比量,“作什麼要鵝黃配金鳳這般俗氣?去王府顯擺家世的嗎?戴那支蝴蝶珍珠釵就行。”
沉煙忙將衣裳遞給丫頭,自己捧了匣子找出那支珍珠釵小心翼翼的插在髮髻邊打量,“小姐說的是,沒得弄俗氣了倒惹人笑話,只是略顯得單薄了,不如再戴一個白玉芙蓉花的瓔珞,這樣的既不出挑又顯得小姐端方,也是咱們這樣人家的體面。”
我微微一笑,“人家格格壽辰的好日子,我若出挑了豈不是沒眼色嘛,拜了壽咱略坐坐就回來的,不必太費心。”
收拾妥命南雁去回稟額娘,領著沉煙木蘭出了院門,從西角門坐上車往永和大街的慶王府駛去。
遠遠望去,王府裡早有人在候在東角門上,自有小廝丫頭們按著名帖引著各府女眷入內,
剛一停住,未掀車簾,就有伶俐丫頭上前放置矮凳並行禮,“和小姐吉祥,奴婢恭候多時了。”說罷上前來掀開車棉簾,伸手扶我下車,“勞動小姐了,請隨奴婢往花廳歇著,我這就叫小丫頭拿手爐來。”
“不敢勞動姐姐,讓丫頭們來就成。”我心裡暗驚,慶王府果然不一樣,丫頭們這般伶俐,我扶著她的手下了車,餘光打量這丫頭,十七八歲的樣子,烏黑的秀髮梳著一根大辮子很是乾淨利落,一身淺綠色的棉袍並不出眾,言談舉止卻又與其他丫頭顯得不同。
“辛苦姐姐了,姐姐定是大格格的貼身侍女?容色清麗,言談舉止和其他丫頭們很不同呢。”
“和小姐折煞奴婢了,您喚我依霜就成。”她略笑了笑,扶著我的手往花廳走去,“奴婢只是個平常的侍女,沒福氣伺候大格格。您誇獎了。”
“依霜。。。真是個風雅的好名字,姐姐終究是與旁人不同的。”
“名字是主子給起的,奴婢也覺得很是風雅,像是詩詞裡的話,小姐也覺得好,可見您是極有學問的人呢。”她笑著往花廳裡讓我就坐,命小丫頭上茶上手爐,極為熨帖。
我拍著她的手笑著說,“頭一次來王府拜會,不懂規矩,唯恐得罪其他貴客,還望依霜姐姐好生提點我些。”
依霜連忙擺手,“小姐折死奴婢了,今兒主子指派我伺候小姐,是我的福氣,哪裡敢說什麼提點的話,您就只管吩咐奴婢就是了,待會兒開了席,有什麼忌口的東西只管說,奴婢自會去提點後廚避忌。”
我略有些吃驚,初次來王府拜會竟這般的被厚待。一旁的沉煙忙上來道謝,“多謝依霜姐姐關照我們小姐,我們初次來府上拜會,是不是得先去給王爺福晉請安呢?就坐在這等開席也忒沒禮數了。”
依霜笑道,“小姐別見外才好,今兒是大格格生辰,原就是請小姐們來逛逛,熱鬧的玩笑一會子,福晉說了,長輩們來了反倒拘束了小姐們,就都免了請安的禮,讓小姐們自在著才好。”
說罷從小丫頭手裡接過熱茶遞到旁邊的花几上,“小姐略坐坐,大格格就來,前頭有宮裡來的司禮太監替太后送賞賜,少不得耽擱些時候。”
說完行了禮,領著小丫頭們先出去了。
花廳裡擺了四個紅羅炭的炭盆,攏得極暖,木蘭上前替我脫去外氅,整理袍角,“這王府裡的大丫頭如此客氣,也不用去前頭給福晉請安磕頭,就坐著等吃席就成?怎麼也沒見其他府裡的小姐們來,難道是咱們來早了不成?別人家都是踩著飯點兒來的?”
沉煙接過外氅輕捶她肩頭一下,“你可仔細,別亂說話給府裡惹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