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獬關之前發生的事情雖然慘烈,但到底還是五百多年裡的常態。
戎狄雖然大體都是每隔十年左右才會大規模的與秦國開戰,但十年間裡也不全是相安無事的。
戰爭往來從來都是血肉碰撞,不死不休,雙方總會在戰後抓到一些俘虜,加之那些誤打誤撞跑到秦國的戎狄之人被戍邊軍士偶爾也會抓住幾個,這就有了一些簡單的交流。
戎狄之所神州之人不能去,因為除了戎狄的野蠻外,還有神秘的病變和兇悍的不明物種襲擊。
雖然五百多年相互征伐,但真正的交流確是寥寥無幾,甚至五百多年裡,秦國就從未主動出擊過哪怕一次。
對戎狄的瞭解,多半來源於俘虜們的口供和黑冰臺的探查。這些基本情報並非是秘密,樗裡驊在總制府的五年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
戎狄自稱夏國,也是有組織性的,戎人往往是依部落而居,這些部落或大或小,人口或多或少,他們逐水草,牧牛羊,那些讓神州之人聞之色變的病變之地對他們來講彷彿沒有太多的影響,戎與狄只不過是南北別稱罷了,事實上也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
誰也不知道戎狄的最高頭領是誰,戎狄人數是多是寡。那些俘虜過來的戎狄之人面對問詢、拷打所得到隻言片語言中講道:
“每隔戎狄侵關後一年開始,各個部落便陸續從戰後的倖存男人中選拔新頭目,替代原來戰死的頭目。然後部落之間互相比武,直到侵關前兩年經過層層選拔,在蕭關以西三百里的龍城推選出大頭目。
大頭目選出後便從龍城出發再西行二百里入王庭受封,受封后回來便稱單于,單于名稱前加部落名。
單于便可以領著侵關前集合的戎狄部落戰士開始了攻克神州壁壘的戰爭,單于每任十年,若是戰後未死則可入龍城任職,但單于絕不是戎狄最高的領導者,但至於是誰卻無人知曉。”
樗裡驊冥冥中覺得,那名叫江衛哲的鐵鷹劍士或許得到了一些重大線索,不然也不會自秦開國以來首次策反戎人投關而來,但這些疑問可能永遠也得不到答案了,只留下自己內心隱隱的不安。
寒風似乎刮的更大了一些,關外漆黑一片,樗裡驊對著雙手呼了一口氣,總算是第一次動了起來。他的身下是一座護佑玉霄主關的險隘,他的身後還有百十名弟兄。
……
三個月後。關外的一處山林間傳來“咕咕,咕咕”的鳥叫聲。
雖然已到了初春,但是磅礴的須彌山脈幾座主峰上還是覆蓋了皚皚的白雪,須彌山脈西側因為氣候低於東面,所以更多的樹林是由雲杉、油松、樟子松構成,這些針葉林筆直的軀幹直衝雲霄,雖然樹下沒有什麼雜草,但還是有著厚厚枯枝細葉及密密麻麻的松塔。
一陣腳步聲匆匆而過,驚得幾隻覓食的松鼠趕忙爬上了大樹。
“百將大人,此地無礙。”樗裡驊看著身旁的柳郃點了點頭。這是樗裡驊來到獬木關三個多月來第一次出關外勘察,這也是關城守將的職責所在,但樗裡驊是個讀書人,自己的部下在他出關前苦苦勸說良久,但樗裡驊還是堅持前往,因為他想親眼看一看域外之地。
他的前方早有斥候探路,剛才發出的兩聲布穀鳥叫就是斥候發回來的。
斥候又稱夜不收,乃是秦國軍隊常備的偵查部隊,單兵軍士素質與經驗均頗為豐富,往往由常備的戍卒擔任,更卒中便很少有人能符合斥候要求的。
這次樗裡驊出關勘察就帶了二十人,這二十人中有十五人是安旭之的部下,剩餘五人中除了柳郃均是樗裡驊所帶人中精挑細選出來的。
加之樗裡驊一行二十一人此時已經離開獬木關二十餘里,雖然只有二十餘里,但對於山路而言他們也是走了半天的時間。
樗裡驊回頭向上看去,獬木關仍是目光可及,彷彿就在眼前,關樓上的黑色玄武旗迎風招展。他回過頭來,招呼柳郃等人繼續往山下走去。
剛走了不到兩裡,松林逐漸密集起來,腳下枯枝樹葉讓地面鬆軟異常,茂密的樹林遮住了陽光,讓眾人的視線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周圍的溫度也驟然下降。
樗裡驊等人吃力的走在鬆軟的泥土之上,沒有人再說一句話,只能聽到眾人的喘息聲。
突然,只聽見前方傳來急促的“布穀、布穀、布穀”三聲鳥叫。眾人停下腳步,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但此間已被高聳的樹木遮蓋,光線恍如黃昏,又哪能看得清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