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繞在這座小鎮的周圍,固沙的低牆看起來不太牢靠,在貼近它的邊緣棲息的候鳥一般在黃昏時候才會出現在視線裡。
瘦俏的馬背上,孤單的背影追隨著一群心離神不合的兄弟。
敬乾,所有引以為豪的自尊與卑微的渴望都好似被拋在了身後的風沙裡頭。
每一步的前進中,他的腦海裡幻想最多的就是。
這座鎮,這西域,這條大道他從來都沒有來過。
所有的眼神都如同是冰冷的沙子,哪怕棲在矮牆邊的候鳥也是,也許只有這個時候他才感到身背後的風是冷的,肩膀上的流尺刀的沉重。
許多身在局中,又像是在局外的人眼裡,敬乾總是那麼不堪一擊。
長久的隱忍放縱步步緊逼的江湖世故,在這裡縱然有一技之長,卻還是免不了被淡忘。
在所有人未發現時,他輕咳了兩聲,然後又偷偷向他們瞄了一眼,生怕是自己無意識的作為在別人看來是在吸引注意力。
各自懷揣著不同的目的,是非在破曉前總像是謎題一樣。
江湖的眼睛來做個揣測的話,馬軍模糊的舉措如同風沙中的牆,既要周全大道仁義,卻也無法抵禦更大的風暴。
在這樣沉默結伴的行程裡,最讓人看不清的還是元老他們幾個人,看似是無條件的追隨裡,他們卻將“正”,隻字不提,也將“邪”留在模糊的印象中,誰也無法擬測到底他們心裡裝的是道還是江湖。
卡吾力,那個神秘偽裝下的男人,直到離開巴扎鎮的那一天,誰也沒有去在意。
以至於在行程裡,敬乾還在無意中想起那些事來的時候幾次都忽略了他的存在。
大漠的日頭與黃昏同一個顏色,於今日無言語的往返巧妙融匯在了西坡裡,最後沉入了夜色中。
“關前的明月圓,我們來的時候還是大白天。”
“是啊頭領,一趟天山,陰晴圓缺歷遍了,但到了玉門關前才算是將明月看個仔細吶!”
藉著月色的照耀,馬軍的神采相比往日更顯得焦灼了些。他將韁繩一勒,在風沙裡停住了腳步。
“盛傳青天大老爺額頭上有一月牙,有人說,即便在暗黑無光的夜晚,他都能將天下黑白照得透亮!你們說說真是這樣嗎?”
馬軍認真地看著當空皓月,夾著哀柔的聲音將一個無端的問題拋下來。
大夥頓時心裡一緊,何時何日,頭領變得如此迷茫?返回從前的時光裡,他問的最多的就是仁義何時興,大道何處成。
印象裡的頭領突然變作個多愁善感之人,始料不及的問題更將眾人當即懵圈了。
在這個時候,懷義卻冷不丁說道:“以前關山堡的時候,親眼目睹過一知縣與主簿一唱一和就將一樁肉屠案了結,也許那青天老爺真的頭有明月!”
什麼話從懷義嘴裡出來就變了味兒了,尤其是在他一本正經的時候,耐人尋味又極是可笑的話語都成了無聊時時候解悶的笑料。
當眾人皆憋不住要笑出來的時候,卻見馬軍異於平常的認真,他這回將馬頭擰轉,帶著求解的口氣道:“肉屠案傳到草臺的時候跟著別人湊過熱鬧,懷義兄弟若是親眼所見,我倒想知道一些。”
多少次的冷眼相待使他習慣了一笑了之,但當馬軍投來迫切的眼神時,他忽然覺得緊張起來。
“李知縣眼力還是有的,那個時候我還只是一名不合格的衙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