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眼前的事情,李修抬起頭來,發現已是華燈初上。
宮街上依舊步履紛雜,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劫後餘生的百感交集之色,今晚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李修沒有在梓玉宮見到珊瑚,又找了好幾個地方,都不見她的身影,不禁心中不安起來,自責不應該在她最無助的時候讓她獨自一人。
所幸一個曾見過珊瑚的宮女指著遠處的宮室說:“我看見她往那邊去了!”
李修順著她的指尖看去,露出些許詫異,她為什麼會去哪裡?
在南芳國的皇宮中,距離皇帝日常寢君的崇明宮最近的一座宮室,便是歷代皇儲居住的太子宮。
李修的少年時代就曾在這處宮殿居住過,在這裡他學會了走路說話,學會了提筆握劍,現在回想起來,在這裡度過的日子就像是夢境一般不真實。
只是後來夢醒了,他被攆出了這裡,搬到一處更為僻靜的宮室,便再也沒有機會踏入太子宮的大門。
據宮人們說,他沒有帶走的傢什物件被新任太子殿下全部丟棄,換成了自己的東西。
李修在太子宮宮門外駐足許久,這才緩步踏入開了一半的宮門。
今夜的月色清冷,似乎給所有的殿宇都攏上了一層白霜。
李修沒有沿著正面的青石甬道前去主殿,而是習慣性地向右走上了一條蜿蜒的走廊,寥寥數十步後,他在一株李樹下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珊瑚就像是一隻沒有安全感的小貓,雙臂抱膝,身體蜷縮成一團,把腦袋深深地埋在臂彎裡。
李修輕聲走近,毫不顧忌地上的泥土,直接在她身側坐下,伸手將她攬在了懷裡。
“李修哥哥……”珊瑚在他的懷裡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
李修柔聲道:“我來晚了,你等了我很久吧?”
珊瑚努力從他的懷裡探出腦袋,在月光下臉色白如玉壁,神色掩飾不住地憔悴。
但是她只是搖了搖頭:“沒有等很久。”
她探出右手撫過李修的眉心,只覺得他最近老是皺起眉頭,這裡都陷下去了:“李修哥哥,你忙完了嗎?”
李修苦笑道:“今天暫且讓大家安定下來了,只是要做的事情還有太多。”
珊瑚低斂眉毛,低低地“嗯”了一聲。
兩人在樹下依偎,緊緊握住對方的手掌,許久都沒有開口說話,只是深長地呼吸著,滿腹的心事不知如何說出口。
終於,還是珊瑚壓抑不住心中的惴惴不安,首先打破了沉默:“李修哥哥,你不生我的氣嗎?”
李修詫異地看著她:“我為什麼要生小山的氣?”